听她说“真假”,夏蝉也负起气来,一仰脖子:“那也不能不告诉啊!这话都是素心哭着跟我说的,我看她红着眼睛,心里有气说不出的样子,缠了她半天她才说的!他们那院子,我以后可是不敢去的了,可像她们这般,便是想走,也是再走不成的……”
说到后头,两个丫头心里都有些凄凄然,自己遇上了好主子,又落到了好人家,以后自有出路。像她们那样儿,连跟着的主子都是个没根儿的,何况她们自己?
白安珩打帘进来,见屋里几人都沉着张脸孔不吭声,不由得一挑眉毛:“这是怎么了?”
韩筃忙迎了起来,闻他身上有些许酒气,便支他去梳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到东院:“听说那边周表妹病了……似是叫那边的大爷气着了?”
白安珩也知道这事,且比韩筃她们知道的要早,听她说后便叹了口气,等洗漱完了,才扶着她坐到桌边儿,等人都出去了,方低声道:“听说珹弟要二叔书房里伺候的一个丫头,二叔没给,他这才借机闹了一出,只牵扯到亲戚家去,实在不好听,父亲方叫人管了那些下人,不许出去说嘴。”
“怎么又扯上二叔的丫头了?”问完,韩筃方醒悟过来,捂着嘴道,“书房的丫头?!”书房在前头,跟后院不搭边,虽有小丫头在外守着,却轻易不会有正经大丫头伺候。可既然白安珹去讨,那定是颜色极好的大丫头啊!
白安珩见她明白了,拍拍她的手:“有些个事,确是上行下效。”
白家管自家子弟管得严,不旦不许收小妾、屋里人,连青楼等场所也不许去。自己同人jiāo际时便一直避讳着这等场所,若有拖不过去的,便要言明自家规矩,哪怕得罪了人,也不敢轻犯。
侍候久了,身边儿的友人都知道了,也就不再难为。
可有的人能管得住自己,有的可就管不住了。
白錾一系,因是长房,自要以身作则,绝不敢犯。可二房那里,因处处比不上大哥,再加上xing子懒散,那白鋆明着不敢犯,却自幼便被一二友人勾着时常去那风月场所。
一来二去,被家中长辈知道了便打一顿、关上一个月。等家中老人一走,虽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家里弄妾,可买两个丫头做那红袖添香的风雅事儿谁又能管得了?
白安珹比其父更加目中无人,他本就是独一份儿的儿子,父亲不舍得打、母亲又极溺爱,这孩子养不歪倒有了鬼了,从来就只要是他要的,就没弄不到手的!
可这回也算是他踢到铁板上了,那个叫尤儿的丫头正是白鋆极喜欢的,要这个丫头还不如剜他一刀呢!离了她,连饭都吃不香、觉都睡不好,哪能便宜给这小子?便骂了他一顿,拿板子打了他两下儿,叫他给跑出去了。
没想到灌了一肚子huáng汤回来后,他竟又打起周姑娘的主意来了。
“二叔二婶没管这事?”想起今天见二婶时的样子,见她并没什么烦恼神色,只一味在问王家的事儿。
白安珩无奈看了她一眼:“那位表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能知道?再说……她住在二叔家里,怕就是给堂弟预备的……”可现在听二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在京中给白安珹看一位贵女回来,那那位周表妹可怎么办?
那二位心里是怎么想的,白安珩哪里能知道?只得劝韩筃以后少管二房那边的事——尤其是那位表姑娘跟堂弟。二人方胡乱歇息了。
三十那日,白家上下早就打扫一新,挂着大红的灯笼、贴着福字、窗花,外头鞭pào声声,年味儿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厨房里自半个月前就预备了无数山珍海味,等到了这日,厨房所在的院子里飘出的香味半个白家都能闻得到。
梳洗完毕,跟着白安珩一并到了正屋,给父母请过安,方坐到白安玙跟王氏的下手。
砇哥儿穿着大红的衣裳,小小的人儿就跟年画儿上的娃娃似的,跟那边的白安珣手拉着手站在一处,极讨人喜欢。
白安珣平日里最爱装大人,如今正硬憋着想出去玩儿的念头,一板一眼的给白安珩夫妇行过礼,拉着白砇不许他乱跑。
没多会儿,二叔一家人也到了,就连“病”了的周姑娘这会儿也跟了过来。
韩筃朝她那里多看了两眼,见她愁眉一点,低着头,身上虽还以浅淡为主,可到底也有些淡huáng、浅绿的花纹,并不敢穿得太过素净过来。行过了礼,就低头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