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_作者:荔箫(95)

  红衣迈过门槛,侧头见席临川正侧坐案边品茶,一贯随意的坐姿让她微微一怔,遂而见下礼去:“公子万福。”

  席临川抬眸一瞟她,似有一笑,而后开门见山地嘎嘣扔出一句:“腰牌呢?”

  “……”短短一瞬之后,红衣心里翻江倒海地疾呼:我傻!!!

  ——光顾着纠结怎么开口说赎身的事了,纠结得不顾一切。完全没想到他为什么一回府就叫她来。

  自然是因为那腰牌啊!!!

  他千里迢迢写信叮嘱过她保管好的腰牌啊!!!

  “在……房里……”红衣面色尴尬地回道,手僵硬地指了指乐坊所在的方向。

  席临川手上茶盏一搁:“哦,那不急。”

  ……哎?

  他睇了她一眼:“坐。”

  红衣抬眸望过去,没见案几这一侧有席位。地面当然是硬得很的,但听他这么说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就要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这边。”席临川眉头稍一蹙。

  红衣刚蹲到一半的身形顿住,视线越过案几,才发现他那一侧还有另一方垫子。

  闷头踟蹰了一会儿,红衣向那一边走去。

  席临川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不qíng不愿,余光瞥见她在落座间,脚下或有意或无意地将垫子往后蹭了半寸,坐得离他又远了一些。

  假作没看到,他不动声色地给她倒了杯茶,啧了啧嘴,道:“信我收到了。”

  “……哦。”红衣应了一声。

  他又说:“字真难看。”

  “……”红衣登时脸红了,又没的可反驳,只得怨念自己没有“写毛笔字”这项技能。低垂着眼帘身形不动地等了一会儿,他单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道:“信里写的都是好事。”

  她没吭声。

  他凝视着她道:“我不太信你这么些日子下来,一件不高兴的事都没有。”

  红衣一滞。

  这话……当然是对的。

  生活嘛,自然是喜怒哀乐都有,就算是高兴的事居多,也难免隔三差五就有点心塞事出来。

  可是……信件往来,且又不是jiāo心的人,报喜不报忧多正常?

  他执拗这个gān什么!

  “说说不好的事吧。”席临川轻晃着茶杯,口吻悠悠地启发她,“比如又得罪了谁、和什么人结了梁子?”

  端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红衣不知他这样问话是为什么,提着心思了一会儿,颔首静静道:“没得罪过谁,每日除了在府中待着,顶多就是去敦义坊走走,再不然就是进宫待一会儿。”

  “没有过争吵?”席临川问得更近一步。

  红衣一滞:“有……”

  “和谁?”

  “杜若。”她轻一衔下唇,“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互看不顺眼久了,自然难免要吵。这点小事……还写到信里去?”

  “哦。”席临川为作置评,思忖少顷,再问,“宫里呢?有没有出过什么事?尤其是唐昭媛那里。”

  红衣一愕。不知他从哪里看出了什么端倪,但觉他必定已是打听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便如实道:“有。昭媛娘娘让我进宫去跳了几次舞,最后一回……有意让我在陛下面前跳。点了名要看《佳人曲》,我……没敢。”

  他的神色骤然一凛。

  果然是没记错,这一年,唐昭媛的的确确是在宫里惹了些事的。

  经她这般一点,他终于想起了是什么事:上一世的这会儿,唐昭媛也召了先前教阮氏和张氏的舞姬进宫,那次虽不是红衣、也未必如她一样擅舞《佳人曲》,但能被虞司乐选中教家人子的,想来也是舞艺不错。

  前世此时虽然并无战事、他在府中,但叫个舞姬走只是一桩小事而已,他当然无心拦着。如此过了几回,直至有一晚那舞姬没有回来,翌日才有御前的宦官专程来回了话,说是皇帝把人“留下了”。

  彼时他对此没有上心,后来那位当了宫嫔的舞姬在宫中过得如何也没打听过,倒是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事落到了红衣身上。

  而红衣拒绝了。

  潜意识里,他觉得此事和方才皇帝所言之事有什么关联,可一时又摸索不出。凝神思量片刻,他又问红衣:“这事怎么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