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这般言语的小廖氏,却是让仇伯爷陌生起来。
早年他常年在外,一年难得回京几日,不论是前头的妻子,还是后来续娶进来的妻妹,他都无甚感qíng。
也是小廖氏嫁过来之后,在他尚在边关之时,常年累月的写信,送衣物、被子,才一点一点的走进了自己心里。
后来自己有机会被提拔再去边关,他不愿小廖氏独守空闺,便求先帝将他留在了京中。
自此两厢恩爱不已,每日快活得紧。
可如今……
仇家伯爷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前些日子,温府老爷子与自己说仇氏贪墨张氏嫁妆放印子钱,置换良田的事qíng,他并不相信。
因此为了不让小廖氏起疑,他甚至没有选择查仇府账目这种最快的法子来查探,而是派了人去江南一带查询。
现下再回头想这些事儿,仇伯爷心中的信念却开始动摇。
这张口闭口贱种、贱婢的女人,怎么会是他的小廖氏?
可那声音却是骗不了人。他听了二三十年,自及冠起便听起,哪能那么容易弄错。
那么放印子钱、置换良田的事qíng也有可能为真了?
仇伯爷的身子一晃,便转身离开了小廖氏的院子。
闵氏道她晕厥了过去,他看她的jīng神好得很,又哪需要太医来看。
出门之前的仇府伯爷先是见了大管家,道:“我知道你媳妇是小廖氏的陪房。可如今这件事,你若不给伯爷查清楚,今后便不用在府中做事儿了!”
仇府的管家是仇老太爷离世之后,被提拔上来的,那时还是小廖氏推荐给的仇伯爷。
这样算起来小廖氏也算对大管家有知遇之恩,可这一次仇伯爷要他查的事qíng,却是让他在心里发冷,面上却是不敢违背分毫。
印子钱的事qíng,张氏的压箱底做本钱,之后的利钱都是进了小廖氏的私房的。因大管家娶的小廖氏的陪房,因此这件事他在其中也有参与。
如今事发,仇伯爷让他去查,难道不知道他也参与其中?
仇伯爷是知道的,不过是因为他母亲是仇伯爷的奶嬷嬷,因此才给了他这个机会,将功折罪的机会。
大管家在眨眼之间便下了决定,跪地道:“老奴定不负伯爷所托。”
仇伯爷点点头,又让人准备了马车,要前往三司。
被叫去的是他的女儿,即便是做了再多的错事,那也是他一心疼爱过的孩子。
仇伯爷坐在马车之中,又叫上了仇氏带回仇府的丫鬟与婆子。
本官员女眷涉及刑案的,可请人代为上堂辩驳,一般都为口才较好的讼人或身边亲近的奴仆。
闵氏却因不懂国法,且对仇氏有怨,就那么让人将仇氏带走。
就算从仇府的名声着想,仇伯爷此时也得赶往三司会审处,为自己的女儿撑腰。
“伯爷,今日之事恐怕太难。”从半路被请上马车的讼人对着仇伯爷道。
仇伯爷虽知早朝之时三司会审之事,然一直都没放在心中,只觉恐是那妾侍出言污蔑。所谓行得正坐得直,加上三司官员与仇府虽无深jiāo,却也无仇。
因此当时他只叫人回府让小廖氏管好府中下人之外,竟没有其他动作,才让此事失了主动权。
“有何为难之处?”仇伯爷道。
那讼人本是京中颇有名望的举子,多爱为民请命,这还是第一次遇着勋贵家的人找到他,要他在三司会审之上替人辩驳。
先不说三司会审与一般官府断案不同,就说今日之事,满城尽知,虽大多都是看热闹之人,然涉及多年前几桩旧案,便不是让讼人前去就能解决问题的。
“事涉两桩十多年前旧案,且对方手中亦有证据。小的只是区区一举子,并对当年此两件案子知之甚浅,于公堂之上如何辩驳得开?”
仇伯爷不由问道:“有何实证?”
“目前从堂下传出来的,便有当年为张氏接生的产婆的儿子作证,早年产婆勒索钱财被温府一二等管事所害。此事人证物证皆有。又有仇娘子涉嫌谋害产妇一事,虽无人证,却有物证。不过此物证只有一方从外衣上被撕扯下的布,当年亦京中常见,倒也不足为惧。”
仇伯爷从中听出了味道来,便道:“张氏之死,那时我儿尚在京郊别庄。且温家大郎承认温长明并非他与我儿之子,此案自与我儿无关。产妇之事,只一方常见的衣料,也当与我儿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