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殿中,萧弘就看到上首位置坐了一个衣裳华贵的年轻美妇人,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姊姊了。
萧弘按照君臣之礼,双手在袖中拢起向皇后拜下。萧妙音见状抬手道,“都是自家人,这么见外做甚么?”
听到这话萧弘才露出一点弟弟的影子,他憨笑着摸了摸头,“总归是在宫里,若是不讲规矩,传出去也怕别人说三道四。”
“别人还能说我的事?”萧妙音嗤笑,让他坐到那边的chuáng上去,chuáng上铺着厚厚的垫蓐,坐上去如在云端一般,柔软无比。
“在宫里还是小心点没错,毕竟姊姊也不容易。”萧弘坐在chuáng上之后,有宫人来给萧弘摆上点心和酪浆。
“难得,檀奴长大了。”听到弟弟这么说,萧妙音心里有了些许暖意,她在宫内其实也担心这个亲弟弟会不会长歪掉,毕竟这样的前例可不少,不然她也不会让刘琦请来有名望的人去教常家那一家子人道理了。
不求有多出息,只求老老实实别惹祸。
萧妙音的标准已经很低了。
“儿本来就长大了,只是阿姨和姊姊一直把儿当做孩子看。”萧弘笑道。
“你在中书学,还习惯么。”萧妙音问,萧弘的前程已经定下来了,她也知道萧弘在中书学的成绩如何,照着这么下去再过两三年,萧弘就能从中书学出来作为中书学生入仕了,到时候不是中书省就是门下省要么就是秘书省。
“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萧弘老老实实答道,“博士们人都不错,不过总是有那么几个眼高于顶的同窗看不起儿。”萧弘方才才说自己长大了,可是回头还是和姊姊抱怨起来。
“那些世家子也的确可恶。”萧妙音对士族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但自家弟弟在没有任何劣行的状况下被人看不起,她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如今也幸亏陛下没有将魏晋那一套门阀给搬过来。”萧妙音坐在chuáng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拓跋演也的确没有将魏晋那一套门阀学过来,用他自己的话说,既然是改革,当然是要学好的,哪里能把那一套坏的也给弄过来?
拓跋演虽然自小读读汉家典籍长大,但也不是真认为汉人的一切就都是好的,事物都有双面,汉人也是一样。士族门阀的那一套,说实话,除了人才能多一点之外,其他的好处拓跋演还暂时没有发现,士族掌权之后权势过大过来威胁皇权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至于士族的忠诚,南朝那边一大堆士族造反作乱的。
门阀之制有个甚么用处?甚么用都没有。相反还可能引发天下大乱,东晋之时的孙恩之乱还不足以给人警示么?
所以拓跋演改革到了现在也没见着提门阀之事,就算要定,也一定会将皇室的元姓定为最高。
下面的按照军功和官职来排。毕竟拓跋鲜卑开国以来都是以武治国,北方六镇到了现在都是中流力量。
“姊姊也别生气。”萧弘双手拢在袖中笑,“看着那些人耀武扬威的,说不定将来还没有比儿出息呢。”
“其实和这些士族比起来,比书本甚么的基本上没太大的意思。”萧妙音叹口气,士族的世代积累,在书籍和底蕴上自然是要胜出许多,拿着自己短处比别人的长处也没必要。
“其实,我们家出头的话,最好还是走军功。”萧妙音当着弟弟的面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那些士族多长于朝廷,而不善于军事。领兵征战其中出众的更是没有几个,你家姊姊也记得范阳卢氏里除了一个卢玄,可是卢家早就被太武帝打杀的差不多了。手里有兵,那才是最有道理的,到时候就算士族再看不起你,也得忌惮你三分。面上还要和你谈笑。”
“姊姊,到时候儿就去军中吧?”萧弘想了一会说道,“反正洛阳里也有阿兄们了,那么儿还是去军中好些。”
“你当军中好呆的?”萧妙音被萧弘这么是一出来一出给吓到了,“军中也不容易,有军权里不是宗室近臣,那就是要靠一仗一仗的打下来。那也要二三十年去了。”萧妙音没说的是,这个还要看命大不大,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一个不小心,一条小命就jiāo代了。
所谓的军功也要有命来享。
萧妙音不希望自家弟弟真的到军中,如果真的出了事,谁都不好受。
“你当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了?”萧妙音看着弟弟有些生气,“阿爷那么多的子嗣,也不是个个都有你这样的运气,要想出人头地那么我这里也有机会。只是看他们愿不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