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妃何等功力,根本当看不到,笑容依然舒缓的很:“若是有谁不欢喜的,侯夫人只管打发人来跟我说,我叫人替纨纨赔礼去一样。”
谢纨纨听的快活的很,差点笑出声来。
当然庄太妃也要提点她两句:“你委屈了,跟我说不要紧,只这到底是家事,可别在外头胡说,叫人听见,笑话你不懂事,你可明白?”
“嗯嗯。”谢纨纨快活的点点头,天真活泼一如当年:“我知道的,您瞧,先前那么多人,我就一个字儿没说不是,就跟您说。”
庄太妃凝视她一会儿,伸手摸摸她的头:“你也听见你祖母这样说了,你祖母虽说严厉,也是为着教导你,你别想岔了,没什么要紧的,乖乖的,回家去吧。如今你有封号了,又是我的女儿,有闲了只管递帖子进宫来陪我说话。”
“好!”谢纨纨笑,有点不舍有点留恋的摸摸母亲的肩,这才随着张太夫人秦夫人一起出去。
庄太妃独自坐在宝位上,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本的那个姿势,仿佛旁边依然坐着一个人似的,沉思了很久很久。
张太夫人在车上的表qíng也是一样,仿佛凝固了般的一动不动,她的表qíng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冰山一般散发着寒意。谢纨纨没事人一般淡然微笑着,她是有护身符的人,丝毫不怕,只有秦夫人,惴惴不安,满心惶恐,幸而没跟张太夫人一车,不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进的气了。
回了侯府,谢纨纨样子平淡的紧,等着张太夫人下了车,便很自然的行礼告退,张太夫人仰着头,压根儿不理她。谢纨纨倒也不恼,也仰着头走了。
秦夫人连忙也想跟着走,张太夫人头也不回,目不斜视道:“老大媳妇跟我来。”
秦夫人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脸上还不得不堆着笑:“是。”
张太夫人一径进了平日里常起居的上房左次间才坐下,只说了一句:“chūn露夏暖都出去!”便yīn沉着脸半晌没作声,秦夫人微微躬着身子伺候在一旁,满心忐忑。
丫鬟们见状,哪里还敢吭一声,立刻就出去了。
今日一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秦夫人又是惊慌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就没有片刻放松下来的,尤其是女儿与婆母直接杠上了,更叫她急的了不得,这会儿见婆母一声不吭,只yīn沉着脸坐着,她已经紧张害怕的腿都有些发软了。
好像有一整天那么久似的,张太夫人终于发声了:“今儿老大说的那事儿,是谁胡说的?”
“啊?”秦夫人猝不及防,惊了一下:“什么事?”
“什么事!”张太夫人冷冷的道:“既当着面儿都说了,你这会儿还装什么,你们两口子拧着绳儿来给我颜色瞧吗?”
秦夫人这才想起是什么事,说真的,她也不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在丈夫不在的时候,自己的照管之下出了这样的事,她也难辞其咎,这时候忙赔笑道:“大老爷先前不是说了,是那个郎中说的不是?这事儿媳妇是真不知道,大老爷也没跟我说过,想来大老爷也还疑惑着吧?也就问问三弟妹,既然没这样事,自然也就罢了。”
她觑一眼张太夫人的面色,又赔笑道:“媳妇也不信这样的事,纨纨一个小姑娘罢了,跟谁都没仇没怨,能有什么好处呢?大老爷向来疼纨纨,母亲是知道的,大约也是听了那话,一时急了,如今自然已经悟过来了。”
想到今日谢建扬的威胁,谢纨纨的不驯,在宫里的奇耻大rǔ,张太夫人的脸色又yīn沉的如锅底一般了,因着管教儿子是侯爷的职责,她不能没事叫过来怎么样,且也没有由头。而教训谢纨纨……算了,她现在心里头还打鼓,真怕教训谢纨纨又教训出事来,也就只有秦夫人是儿媳妇,本来就要伺候她,有的是由头拿她出气。
这柿子拣软的捏,轮也该轮到秦夫人了。张太夫人本来就是无风也要起三尺làng的人,今儿彻彻底底的栽在长房手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有个不去找补的?
张太夫人就这样yīn沉着脸坐在那里,没说叫秦夫人走,她也就不敢走,看了看,往桌子上到了一碗茶捧过来,张太夫人接了,只喝了一口,就勃然大怒,连茶碗一起掼到秦夫人身上:“冰凉的茶水你也给我用,嫌我活的长久了不是?”
秦夫人吓一跳,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母亲息怒,是媳妇疏忽了,以为这桌子上的茶自是常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