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傅安和许立洋都坐下了,韩璎这才道:“傅安,我问你一件事!”
傅安惶恐地欠了欠身:“姑娘请问!”
韩璎清澈的眼睛盯着傅安:“如果有人恨我的话,这一路行来在哪里下手合适?”这些日子她隐隐从傅安的话中猜到傅榭为了她大大地得罪了权倾朝野的崔宰相,心中一直有些担忧。
傅安一愣,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最后道:“……鲁州和冀州jiāo界的白云dàng,冀州和辽州jiāo界的鸣镝山……”
许立洋哑声补了一句:“已经快要进白云dàng了。”
傅安背脊立即挺直,沉声安慰韩璎:“姑娘不须担心,小陈大人麾下jīng兵良将众多,一定能保证船上安全。”他虽然安慰着韩璎,心中却在忖度着应对之策。
韩璎略一思索,问道:“傅安,要不要去提醒小陈大人一下?”
“今日太晚,小陈大人怕是歇下了,奴才明日一早过去,”傅安边想边说,“奴才现在先去安排咱们的人做好值守,姑娘先歇下吧!”
他看向许立洋:“立洋,你留下扈卫姑娘!”
许立洋早已站了起来,闻言便看向韩璎,犹带稚气的脸上一片沉静:“立洋定护得姑娘周全。”
韩璎看了看许立洋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子却比自己还要苗条的小身板,再看看他那张清秀而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扑哧”一声笑了:“我倒是觉得立洋看上去似乎更需要我的保护呢!”
许立洋面无表qíng。
傅安却笑了:“姑娘不要小看了立洋!”许立洋可是国公爷埋在中宫皇后娘娘身边的棋子,公子手下最厉害的杀手,他若是需要保护,那傅安觉得自己就是扶风的弱柳了照水的娇花了!
韩璎忙又jiāo代了傅安一句:“派几个人去护着我四妹妹!”她原想把韩玲叫过来,却担心自己这里更危险。
见傅安要走,她又加了一句:“你隔着门传句话,让我妹妹小心一点!”
傅安离开之后,韩璎便吩咐许立洋:“立洋,我去里面了,你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等韩璎回了屏风后刚在chuáng边坐下,却发现许立洋也跟了进来,不由好笑道:“咦?你跟来做什么?”
许立洋闩上了舱门卡上了铁条,走到窗边坐了下来,一脸的温驯:“奴才在这里保护你!”这窗子不过是薄薄的一层木料,若对方刻意侦查得姑娘的住处,很轻易就能破窗而入。
韩璎也知他是个小太监,与自己贞cao名声无碍的,便不再多说了,自顾自拿起书又看了起来。
许立洋悄悄觑了一眼韩璎,见她正侧对着自己在看书,小小的脸晶莹如玉,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鼻梁挺秀,嫣红的唇微微翕动着,应该是在念书……明明是一个极好看的妹妹,却每每做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来……真是的……
陈曦穿了件宝蓝色家常锦缎夹袍,腰间围了金玉腰带,正与他那几位幕僚和偏将议事。
距离鲁州和冀州jiāo界处的天险白云dàng越来越近,路途也渐渐变得危险起来,得尽快做好迎战准备。
会议结束之时已近午夜,陈曦言笑晏晏亲自送了几位幕僚和偏将出去,让他们自去安排布置。
一转身他满面的chūn风就消失无踪,面无表qíng在锦榻上坐了下来,端起已经凉了的茶饮了一口。
茶泡得太浓了,满口苦涩。
陈曦压住苦涩感,拿起锦榻内侧堆的信报看了起来。
不过看了第一封信报,陈曦就快要把刚才qiáng咽下的浓茶给呕出来了——“宗室外戚佞幸之臣,竞为豪侈……总管太监许照水僮仆三千女奴八百,出则仪卫塞满道路,入则歌chuī连日夜……”
陈曦放下第一封信报,接着看第二封——“安信王薨,帝纳其嫡妃胡氏、其女玉华郡主入宫,母女竞宠,秽乱后宫……”
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陈曦起身出了舱房。
小厮寒星忙推了寒天一下,示意寒天先跟着公子,自己转身拿了公子的披风也跟了上去。
船队笼罩在夜色之中缓缓行驶着,汩汩的水流声与船帆哗啦啦的声音搅合在一起,组成了每晚行船都能听到的声音。
陈曦立在甲板上,带着湿意的寒风拂在他的脸上,令他终于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