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宠_作者:九月轻歌(426)

  偶尔她会想,自己就是死在这儿,也没人知道吧?自己就是死在这儿,亲朋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吧?

  人是可以活成这样的,死了都只能成为别人的前车之鉴,不配得到长久的怀念。

  心头除了yīn霾,一丝温暖光火也无。

  夏日将至时,她病倒了。

  躺在病chuáng上,总是会回想起那次与祖父受伤后的时日。那时他得空就往柳家跑,哪怕只是隔着帘子看她一眼,就知足。

  那时的少年郎,打消了她对男婚女嫁的抵触,让她一想到成婚之后,便只有惬意自在。

  岂料想得太美满,自己却是个什么都斤斤计较、什么都不能承担的废物。

  不管缘由,只介意他对别人的一点关心一点紧张一个笑脸;太过依赖,区区十日等他休沐回府都是不耐不愿。

  别的女子又是怎样做的?

  自从叶世涛进入锦衣卫,宜室姐三不五时就要承受离别与担忧;皇上重用裴奕,所以让他与燕王下江南查贪污案,一走就是小半年,浔表姐照顾婆婆、孩子。她们在人前,总是一切如常,起码看起来是那样的,让人感觉是天经地义的。

  她呢?孟宗扬为她付出太多,她以往并没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心安理得的享有,心安理得的做他的累赘。

  怎么好意思的?

  真的是……一无是处。

  死了算了,病死好了。

  思来想去,到最终,最深最浓最不可承受的,是对他的亏欠,难以启齿太过长久的亏欠。

  真的,有几日真的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不准丫鬟通禀孟宗扬,不准谁请大夫来诊治。

  真是觉得没活下去的必要了。

  消沉到极点时,孟宗扬还是知qíng了,那个huáng昏,他出现在她面前。

  彼时彩霞将窗纱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室内氛围随之平添几分温馨。

  这样的背景之下,一袭黑衣的他走进门来,目光冷冽锐利,薄唇微抿,下颚线条抽紧。

  温馨的氛围一点点转为沉凝肃冷。

  这何尝不是她与他几年岁月的缩影。

  他站在chuáng前,低头看着她。眼中的冷冽锐利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深潭一般的平静深邃。

  她熟悉的那样暖暖的目光,他给不了她了。

  “这算什么?”孟宗扬问她,“自bào自弃?”

  柳之南转眼看着承尘,默认。这不是自bào自弃又是什么?

  他又问:“只不过与我挂着个夫妻的名分,也让你这般痛苦?”

  她还是没说话,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从何说起呢?

  孟宗扬深吸进一口气,负手在室内来回踱步。片刻后,他停下了脚步,再度回到病chuáng前,“和离?”

  柳之南喉间一哽,费力地吞咽一下无形的阻塞,哑声吐出三个字:“你休妻。”

  “行。”孟宗扬应得慡快,“尽快调养,我不能休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好。”

  他没再说话,深凝了她一眼。

  她对上他眼眸,见他平静如初。往昔谈及分道扬镳时他的不舍、挣扎、痛苦,没有了。

  他已对她死心了。

  她已不值得他再挽留。

  他转身离去。

  霞光依然璀璨,她心中却飞舞着苍茫的雪。

  **

  孟宗扬步履匆匆地走出宅院,边走边吩咐随行小厮,去找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

  这么久,他打定主意,挽留她,等待她。

  这挽留、等待如果是以她的毁灭为代价,就不必了。

  初到这里,她就态度坚决地要各过各的。

  他同意。

  她兴致勃勃地忙着开铺子,他想着以此缓解离乡背井的愁苦也好,吩咐手下暗中帮衬着。总不好让她初到异乡就受挫折。

  她与亲朋信件来往很频繁,手下自作主张查看,他听了不喜,说不准再这样。不说她知道后又是一桩公案,只说她的亲朋分明都是大度明理的,不是如此,也不可能放心将她完全jiāo给她,便是写信给她,也是规劝她,有什么好探究的。

  怎么也没料到,她忽然之间就意兴阑珊了,生意撒手不管了,整日闷在宅子里。命人去打听,得到的回话是实在不知原委。

  正费解的时候,她病倒了,还不准人诊治。

  所有方式都用过了,要以死相bī达到和离的目的?他知道,不应该这么想,但是他与她这qíng形,实在是无从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