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左妈妈厨艺很棒,这顿饭所有人依然吃得无滋无味。
吃罢了,众人回房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左爸爸打了一个电话。
可能是满腹心事,加上半夜被吵醒几次,左薇趴在奶奶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觉得很烫,像是掉入了一个火炉之中,身上燥热得不行,忍不住踢了下被子,又想起不是一个人在睡觉,迷迷糊糊摸着被踢走的被子往上扯,扯着扯着,手碰到了热源,烫的往回猛地一缩,这下睡意全无,猛地坐了起来。
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很好,很正常。
然后回过头,看傅奶奶闭着眼沉睡的样子似乎很平静,试探着摸了摸她的额头,竟然是滚烫滚烫的!
左薇连忙穿上拖鞋,冲进左爸左妈的房里,把两人推醒,慌慌地说:“奶奶,奶奶发烧了。”
“什么?!”左爸左妈立刻惊醒,急忙跑过来,喊了好几声傅奶奶都没有答应,面颊cháo红,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妈……”左爸爸真的慌了神,推了傅奶奶好几下,眼眶已经红了。
傅奶奶终于醒来,浑身难受,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整个人也是不可置信的样子,震惊了一分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chuáng上起来,硬是把三个人都推了出去,然后把门从里面反锁了:“你们赶紧打电话报警!”
她知道自己很危险,可说完这一句,浑身的力气都散了,很艰难地回到chuáng上,捂着额头,再说话都没声了。
她也很怕,也很惶恐,最近每天听新闻里说哪里哪里又有多少人感染上了这个病,这个病有多么多么的危险,加上半夜里已经结结实实看到让人痛心的一幕幕场景,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突破了,整个人无比的脆弱。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了年轻的时候,第一次陷入热恋中,那个男人意气风发的说:“金谷,从今往后,有我陪着你了。”
“金谷,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携手共白首,不离不弃。”
可是……
他终究还是丢弃了自己啊。
她又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发水痘的样子,那个小可怜整天呜呜呜的哭,她严厉地呵斥他,告诉他男子汉不能哭。然后他是怎么说的?
——“妈妈,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哭了。”
可是,
他却远远地离开了自己,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这么多年。
傅金谷忍不住泪眼朦胧,她想,她可以去找年少时遇到的那个骗子了,她也可以离开她生下来的那个小骗子了。这一次,该是她来抛弃他们了。
可是,好不甘心,好舍不得。
傅金谷努力地保持着清醒,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敲门声,终于还是撑不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左爸爸找来工具把门撬开,他进屋看到傅金谷眼角带的眼泪,终是忍不住心中泛起的酸,抱着脑袋痛苦地蹲了下来。五分钟后,他找出体温计,给她量了体温,上面显示的是39°,非常危险的温度。他又找来药箱,喂她吃了药,喝了一杯热水,在这期间傅金谷清醒了一次,又把左爸爸赶了出来。她身上没力气,只来得及扔了个枕头出来。
左爸爸坐在客厅,脊背也弯成了弓。
左薇被左爸左妈关到他们的卧室了,还被qiáng制带了口罩喝了两大杯板蓝根,但是他们知道板蓝根并没有什么用,所以命令她待在里面不许出来,甚至反锁了门。
左薇没有那个开门的技术,只好坐在chuáng上,看着chuáng头上摆着的两人的婚纱照,无比的惆怅和自责。
都怪她,还不够努力,没有取得奶奶百分百的喜欢,不然她就可以解锁记忆,帮助她消除心结,拿到qiáng身健体液了。这样,奶奶也不会发烧,父母也不会为难。
左爸爸婚后就没沾过烟酒了,左妈妈从储物间找出他送人的礼品,里面有一条玉溪的烟,她拆开,拿出一包,走到左爸爸身边递给他。
左爸爸却离得远远的说:“我刚刚帮妈喂药了,你离我远些。”
左妈妈就把烟扔给了他。
左爸爸拆开,点着一支,两指夹着喂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时忍不住咳嗽,咳着咳着就流下眼泪了:“对不起,巧书,我不想把我妈送走。”
左妈妈说:“那就不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