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露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心下暗忖,今日之事竟真是如此简单?因她得了太后青眼,觉得有资本与自己合作,再见自己受宠,才特意寻来和好?
如果是,那结盟也不无可能,毕竟怜妃如今自顾不暇,照顾不到花寄灵,她与自己就够不上死仇。她们虽为一派,但谁不为自己打算?
她虽是思忖,手里动作却不慢,含笑接了这杯茶。
粉莲染得蔻丹衬着雨过天青色,格外清丽脱俗,然而杯壁上得一尾鲜红游鱼,却将此景透出别样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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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得了闲,正在读史集,也不拘气氛,偶尔吃一片李明胜给他从外面弄来的山楂片,吃看皆是津津有味。
忽然外边一阵喧闹,没多久又静了下来,唯听见匆匆赶到殿内的脚步声。
李明胜一口气也不敢喘,神色凝肃,躬身禀报:“启禀皇上,妙婕妤在披香苑中毒,qíng形不佳。”
皇帝“豁”地站起来。
“中毒?”
李明胜也没来得及问具体的qíng形,但皇帝已然抛下书往外走去,并没有要听他答的意思。
“妙婕妤在哪里?”
“因是中毒,不敢随意移动,仍在披香苑内……”
抬肩舆者八人脚步齐快,虽微有颠簸,皇帝也没顾得上,只是眉头紧皱,半点不耽搁地思考起这件事来。
依花承徵的胆识,他并不觉得是对方反其道而行之,刻意把下毒地点设在自己的宫殿。但凡事不能一概而论,还当先行看过再说。
没过两刻钟的时间,皇帝就已经出现在披香苑。
进门就见花承徵哭得像个泪人,上首坐着皇后,淑妃几人也在。因中毒有别寻常,那些凑热闹的就让皇后赶了回去,省得人多吵闹。
“你做的?”皇帝几步到得她跟前,锐利的目光直刺她眼底。
花寄灵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此时只能gān巴巴地道:“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不敢……”
云露倒下的时候她亦是大惊,无论如何对方在自己宫里出了事,她怎么也逃不开关系。因此连忙去传了太医。
其实怜嫔一开始是让她在云岫阁里藏魇镇之物,然而这个举动太过大胆,一有不好就会牵连全族,她怎么敢应?
因此怜嫔就退了步,只要她将云露调出云岫阁,其余事qíng不必她过问。
她亦想着,怜嫔如今有些魔怔了,势力又大大不如,做事未必周全能成。不如借机再与云露恢复结盟的关系,如果云露被害,那她近些时日与对方已然疏远,不会被牵扯。如果怜妃被抓,那凭着自己与云露jiāo好,纵然原先帮过怜妃,这事也推不到她头上。
可谁知,竟会是这么个结果!
如今那毒就连她也不知道,是怜妃所为,还是云露将计就计,亦或者有旁人介入,想要谋害自己,却碰巧赶上了?
她脑袋里乱糟糟地,偏偏那些私底下的谋算一个字也不能说,只能喊冤。
皇帝没听几句目光就冷了下来,因急着入内室,走了两步她还跪着挡在前头,便一脚踹在她肩上,将她踹开,再没说半个字,径自走近里头去了。
她捂着肩膀疼地冷汗直流,就听那边皇后叹息斥了一声:“糊涂东西!”
她扣紧嘴唇,唇齿间淡淡地血丝和着眼泪,滴落在她浅色的衣裙上,晕染开红梅花瓣。果然是极痛,也极难受。
当年姐姐,是不是就受了这不白之冤……
寝殿内,王太医正在开设药方,不时捋着白胡子回想一下脉相,又添减一二,看着倒不如何着急。
“皇上。”眼见皇帝进来,他起身拱手一礼,不待皇帝发问便知机道,“幸而宫女懂得用蛋清催吐,妙婕妤并无大碍。”
“中了什么毒?”
“据臣诊断来看,应是砒霜。”
皇帝面色微寒,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自行走到chuáng边。披香苑里的chuáng不比云岫阁那般简单素净,帐子上或绣或系点缀着不少绒花,有长裙翩飞少女般地灵动。
然而云露闭着眼躺在那儿,小脸苍白,嘴唇犹带一点微紫,连呼吸起伏都轻细地看不见。
等皇帝坐到她身边,她一惊,大抵是毒素未能完全清除,四肢轻微抽搐了一下,方睁开眼。
他不禁想起前夜,她小猫儿似的乖巧伏在那里,鸦青地乌发轻垂,愈发衬得她肤白如玉,红唇嫣然。然而如今却是奄奄一息似地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