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佩芸觉得自己头发里都充满了酸腐的怪味儿。chuáng褥衣裳都让她弄脏了,即使已经换过,可是身上也来不及清洗。吐到最后肚里没了东西,就往外吐酸huáng发绿的汁液,嘴里苦得象灌了huáng连。
这是吐了胆汁吧?
她害怕起来,她不会就这么没了命吧?
不。也许这是个机会。
添香也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不过症状比于佩芸轻微多了,郎中开的那药她喝了下去,倒是好转了不少。
当主子的能躺下养病,可是添香这会儿还得qiáng撑着身子伺候她。
于佩芸有气无力的喊她。添香连忙应了一声端了水进去。
“你,你现在马上去朱家,告诉姨母,我病了,病的很重,让她接我们去朱家。”于佩芸一反刚才病恹恹的样子,眼里闪烁着光亮:“这是我的好机会。姨母一定会接我们去朱家的,你快去,快点儿去。别耽误功夫。”
添香的手腕被她掐得生疼,只能应了下来。
“可是我去了,姑娘这儿怎么办?”
“我没事,你快去,快去啊!”
添香腿也有点发软,qiáng打起jīng神出了门。
不过出了屋子之后。风chuī在脸上,也没了屋里那股怪异的让人难受的味道,人倒是舒服了不少。
她去了朱家求见大太太,大太太果然对外甥女儿十分关切要,可是犹豫了一下之后,只打发了两个人,带了药材补品跟着添香回来了。
如果是两天之前,大太太怜惜她,说不定真会把她接回去养病。可是今天一早大太太刚被朱老太太敲打过。告诉她疼惜晚辈是一回事,但她首先得端正自己的身份。她是朱家的主母,得为朱家的名声着想。她那个侄女儿都没有为亡夫服满丧期,与娘家不合,名声非常不好。大太太要是真心疼她,可以接济一二,但不要让她总往家里来。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人总是在朱家出出入入的,让旁人怎么想?闲话一传开来,一家子大小都要受连累。
大太太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在这时候和老太太对着gān。
外甥女儿命也够苦的了,妹妹去得早,后娘对她又不好,嫁了个痨病鬼丈夫,又守了寡,什么坏事都让她赶上了,可是别人的闲言闲语却还都冲着她去。
要是自己再不管,她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于佩芸见添香回来,大太太只派人送了东西,并没有要接她过去住的意思,失望到了极点。
光送这些东西顶什么用?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
“你没跟姨母说我病得很重吗?你……你该和她说,和她哭才!跟她说这儿又穷又脏没法儿养病,我过去不是一直住在他们家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过去和现在能一样吗?过去您是姑娘,在朱家也只能算是做客。现在您是已经嫁过人的妇人了,名义上是刘家妇,还没有和刘家撇清关系,朱家老太太不同意,大太太也不能和婆婆硬顶着啊。
添香只能好言相劝:“姑娘千万别生气,先养好身子才要紧。我听着,姨太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因为老太太不愿意,大太太总不能忤逆老太太的意思。姑娘且放宽心养好病。姨太太给带来了好些东西呢,有药材,还有这么多补品。姑娘不是说想吃燕窝吗?我去给姑娘熬上吧?”
于佩芸躺在那儿,瞪着眼看着屋顶不作声。
第二天郎中又来了一次,换了个方子,吃了之后倒是稍微好些,起码不再呕吐了,腹泄也好转了一些。只是她整个人给折腾得大伤元气,只怕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养不回来。
大太太给的二十两银子根本不搁花,请郎中买药就花了差不多一半,房东又来催付房钱。添香好说歹说,先给了一个月的,这下手头又拮据起来。
她看了一眼隔壁——杨奶奶平时走动得倒勤快,可是姑娘这一有事儿,她连个面都不露。这样的人根本靠不住,或者说压根儿就不该和她来往。
添香给自己琢磨着出路。她也没有攒下多少私房,本来想跟着姑娘,将来总会有个好的安置。可是姑娘现在根本指靠不上。
那能怎么办呢?
于家是不用想的,待下人一向刻薄凶狠,靠他们?肯定给她卖到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去。
刘家更不用说了。
想来想去只有朱家。
可是大太太心里只装着姑娘,她一个丫鬟,大太太不会在意她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