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杨重光一旦出手,石家真被牵连,那……石琼玉该如何自处?朱慕贤和大太太夹在杨重光和石家之间。又该怎么做?
似乎怎么做都不对,两面不讨好。
石夫人或许就是忧心此事,才变得如此苍老憔悴。
东西都收拾齐备,一家三口也踏上回京的归途。这次不用赶得那样急,更不用日夜兼程。只是天气炎热,又加上经历了一场丧事,人人都心力jiāo悴。又林在出发第三天就病了。往简单了说,就是水土不服,晕船。但是她是水乡女儿,若不是身心都煎熬了数日,到现在已经是qiáng弩之末,又怎么会被小小的水土不服给击倒?
又林这一病虽然要不了命,可也折腾得不轻。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连米粥汤汤药喝了都会立即吐出来。这人是铁饭是钢。就是一个十分健康的人,三顿不吃下来也得饿得站不直,更何况又林现在?
朱慕贤十分焦急,yù让船停下来,让又林上岸休养,也能请更好的郎中来调养诊治。他自己只不过是半瓶子醋。又加上关心则乱,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又林坚持不肯。因为回于江奔丧,加上出殡送葬,已经耽误了朱慕贤太多时间。再说,她说的也有理,在这种半途之中,哪有什么名医郎中?也肯定放不下心来调养,不如早点赶回京城,到时候住自己家里头,医药都便给,省得吊在半路不上不下。
朱慕贤心疼地握住妻子的手,除了上次分娩,他还没见妻子如此憔悴虚弱过。
“你别想的太多……心事太重了,身子可很难好起来。”
“我才没有。”又林现在说话都费力。虽然说她也知道,这病要不了命,可是活受罪也不好受。吃什么吐什么,喝什么也吐什么,她都快要脱水了,这儿可没有葡萄糖注she,她指指旁边桌上的碗盏:“我再试着吃一口燕窝吧。”
朱慕贤把碗端过来,舀起一勺来,先小心翼翼的试了试凉热,才递到妻子嘴边:“小小的抿一点儿。”
倒不是他舍不得给妻子吃,而是怕她吃了再吐出来。
又林果然只抿了一点儿。因为频繁呕吐,她觉得嘴里和身上都一股酸苦腐坏的味道,很是难闻,可是朱慕贤好象一点儿都没闻到一样。
上等燕窝里放了雪片糖,熬出来的粥本来该是甜香的,但是她喝到嘴里,一点儿味儿都品不出来。也不敢用力咽,只能让粥一点一点滑下喉咙。朱慕贤放下调羹,紧张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见又林没有要吐出来的意思,他才喜动颜色,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这么着把半碗粥吃下去,又林又觉得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即使躺在那儿,也觉得舱麻顶在旋转,她放松了,躺平睡着,阖着眼。闭起眼来,那种晕眩感可以减轻一些。
这么捱了两天,终于下了船。又林都已经站不起来了,朱慕贤半扶半抱着妻子登岸上车,他能感觉到又林昔日娇嫩而有弹xing的肌肤现在变得象受了cháo的纸一样,松而软,摸着让人心惊又心疼。
李老太太的丧事,加上这些天船上的病,又林瘦了一大圈,抱着她的时候可以清晰感觉到骨头有点硌人了。
又林自嘲地轻声说:“这坐船晕,上了岸居然还晕。”
朱慕贤安慰她:“你没听那些老跑船的人说,在船上几个月,有的上了岸就晕呢,这叫晕岸。”
又林无力的一笑,这她也听说过。
车行得既快且稳,天黑前就进了京城。和她第一次进京的时候是差不多的时辰,但是听着外面的喧扰,心qíng已经大不同了。
那时候她对京城一无所知,对未来的生活十分忐忑茫然。现在……
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几年下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京城的一切,甚至说话都带上了京里人特有的口音,现在再听到京城的这些人声和动静,心里也觉得踏实下来。
人总是会适应环境的,当你无法再回故乡的时候,就只能把他乡认做故乡了。
他们一行人归来,按理说以朱慕贤现今在府里的地位,来迎他们人的不该只有这么几个。管事媳妇有些尴尬,悄悄对面色不虞的翠玉解释了一番。
翠玉回了屋就跟又林回禀:“奶奶知道今天来迎咱们的人怎么这样少么?”
又林一惊,欠起身来问:“府里出了什么事?是老太太还是太太……”
“太太快别乱想,”翠玉赶紧解释,心里直骂自己不会说话。少奶奶刚经过祖母的丧事,正对这敏感着呢:“是大奶奶那院儿出了点事儿,两口子都快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