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洛涛从学馆中回来,和妻妾们说了一会儿话,因没见梅姨娘和洛槿初,他便疑惑道:“怎么不见如玉和妞妞?”
秦氏笑道:“爷只顾着刻苦攻书,连女儿前两日搬去园子里的事儿都忘了?”说完见洛涛一拍脑门,呵呵笑道:“看我这记xing,还真是给忘了,如何,她在园子里住的惯不惯?”
秦氏笑道:“咱们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哪里住不惯?只是……有件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爷说。”
一听秦氏提起这话头,屋中其他几个女人便都齐齐低了头。梅姨娘的死可说是悄无声息,等她们知道信儿的时候,人都已经拉出去烧埋了。因此人人心中都有疑惑,却是又不敢说什么,现在谁不知道奶奶和爷那是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谁没事儿还敢上前说小话?
洛涛眉头一挑,面色便沉下来,好半晌才轻声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秦氏悄悄吞了口唾沫,她是最清楚事qíng经过的,虽然觉着自己这么做也算是善事,然而面对着面沉如水的丈夫,她心中却还是稍微觉得有些发虚,只这个时候是决不能缩头了,因此喝了一口茶,慢慢酝酿出来几丝悲哀qíng绪,又低头使劲儿挤出了两滴眼泪,方轻声道:“梅姨娘……梅姨娘前儿没了。”
“没了?”
这答案显然是出乎了洛涛的意料,登时惹得洛三爷láng嚎了一声,本来垂着的眼皮抬起,刀子般的目光看向秦氏,好半晌才平复了qíng绪,沉吟道:“凤仪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氏紧了紧手中帕子,qiáng自镇定着哀声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天凌晨,她的小丫头慌慌张张来找我,说是梅姨娘忽然间就腹痛如绞,怕是不好。我吓得连忙赶过去,又让她们去找妞妞,谁知……还不等妞妞过来,梅姨娘……就……就手脚冰凉了。后来妞妞过来了,问了丫头们梅姨娘当时的qíng状,便说是bào症,更怕会染人,我……我慌得不知怎么好,只想着该怎么把这事儿赶紧处理了,别漏出口风,所以就赶紧让林嬷嬷的两个小子把她拉出去烧埋了,妞妞说过,一旦是染人的bào症,必须……必须烧了,不然……若是因此爆发了时疫,查到源头,咱们家就……”
她说到此处,就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直到把眼睛搓的都疼了,料想着这会儿抬头,大家都能看到这双眼睛发红,这才抬起头四下里看了一圈,哀伤道:“我知道这两日,大家心里都疑惑着呢,只是爷没回来,这事儿我怎么敢随便让你们知道?”
说到这里,又转头看着洛涛,摇头道:“偏偏爷又是刻苦攻书的时候,我一是不想打扰你;二来,又怕急着派人找你回来,会落了别人口实,万一再让有心人追查了,那可就不好,还好……爷总算没让我等太长时间。”
她这番话说完,几个姨娘小妾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至于她们心中信了几分,秦氏才不管呢,她只在乎洛涛的反应。
却见丈夫僵硬着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轻声道:“是妞妞说的?梅姨娘那是bào症,要烧埋了?”
秦氏心中就是一跳,总觉着丈夫这话似是大有深意,只是先前自己都把话说出去了,这会儿却也不能反悔,因此点点头道:“是,当然,最后还是我拿的主意……”
不等说完,便见洛涛摆摆手,他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喝了一口茶后淡淡道:“既如此,也是她命薄,烧埋了就烧埋了吧,只是她家里人那里,你做主多给些银子抚恤,都不容易。”
秦氏吊在嗓子里半天的心这才落了下去,不过看着丈夫那双潭水般深不可测的眼睛,她总觉着对方心里是透亮的,即便不能完全明白,恐怕也能把这个谎言看个□不离十,好在他没有当众说出来,这就是给自己留面子了,也算是给这件事的结局彻底盖棺定论。
奇怪,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难道这事儿哪里有漏dòng?秦氏心里琢磨着,忽听一旁的芳姨娘道:“爷,前儿婢妾吃着厨房里的西洋点心,觉着味道好,因此让丫头们打听了做法,今儿正好做了两样,想让爷尝尝鲜儿,不知爷肯不肯赏脸?”
秦氏猛然抬头,锐利目光便在芳姨娘脸上剜了几剜,暗自咬牙道:果然还是个不安分的,这么些日子没搭理你,你到底按捺不住了是吧?竟在这时候跳出来,想着借此机会生事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