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玫看着俩丫头凝重的表qíng,心中一哂,脸上倒笑起来:“我脸上有花吗?我开给你们看吧。”说着呲牙做了个夸张的笑脸。
退让软弱惯了,忽然要qiáng势一下,连身边一向听命荣rǔ与共的贴身丫头都要再三确认呢。
司茶不由也笑起来,嗔怪道:“小姐真是的,人家那么紧张,你倒有心开玩笑。”
贺明玫却转身看着司水道:“傻丫头,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受罚。不用怕,一切有我。”
听着小姐“一切有我”这话轻轻吐出口,二个丫头的qíng绪都一下子缓和下来。
司茶知道,小姐是下定了决心了。她忽然也有了主心骨似的,心里大定。憋屈了这么久,总要出口气了。便是最后不可开jiāo又怎样,是被老爷罚死好,还是憋屈死好,她选前者。
司水也狠狠点了点头,身板儿一挺,满脸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表决心似的握拳道:“我打!”
3第3章
院子里,雪花仍在大朵大朵地飘着。
住在萱香院东厢的六小姐贺明琼,门前打扫的gāngān净净的,轻轻飘落的雪花在地面上薄薄敷了一层,洁白而均匀,象美女脸上的膏脂。
而住西厢的贺明玫门前,却有些零落的被扫过的雪四下散落,半融半凝,如放凉了的黑芝麻糊糊,黑黑乎乎不成形的胡乱或大块团团堆堆,或小片星星点点,如中年妇女脸上的雀斑。
帘子卷起,司茶一看那残乱的雪迹,脸色就变了变,看了看东厢,看了看贺明玫,愤愤道:“又欺负人!待我去骂一顿再说。”反正是要露回qiáng,司水都要开打了,她开个骂也不算什么吧。
不是她们东厢的人打扫不尽力,也不是黑雪专门往她门前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那六小姐贺明琼的使唤婆子刘婆子贪近不肯往墙根处去送堆,顺手扫扔到了她们东厢门前。
反正都是老习惯了,洗脚水啥的,也不是没往她们东厢门口泼过,上次那边的丫头还趁夜倒过一次香炉灰在她们墙边,被夜风chuī得满墙都是,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贺明玫看司茶一副撩袖子要上的模样,拉了她的手轻笑道:“别管它了,反正这雪还在下,过一会儿就得扫一遍的,就辛苦蔡妈妈等下再扫一遍吧。”
司茶一愣,小姐不是要qiáng硬的吗,怎么又缩回去了?有些迟疑不定的看小姐一眼,不甘地叫:“小姐呀!”
贺明玫拍拍她道:“这些都是小事。无碍的。”
主仆二人相携着走在西厢的长廊里。东厢那边沿墙的长廊里也走过来一群主仆。
六小姐贺明琼披着件牡丹缠枝暗纹描金线的大红斗蓬,红色的翠竹压边抄手,红色的鹿皮软靴,整个人红彤彤一片。斗蓬边沿是一圈绒绒厚厚的白色狐狸毛边,衬得那张圆圆的鸭蛋脸唇红齿白,更添几份明艳。
司茶看着那红艳艳的一团,嘴里不由嘀咕:“还是小姐挑选的衣料款式,却上了她的身。要是小姐穿着,肯定比她好看。”看贺明玫瞅了她一眼,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说,只低下头去,仔细检看自己的衣着服侍。一直都是司水陪着小姐去给大太太老太太请安的,她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只怕哪里太不如人了,惹小姐被人笑话,又怕哪里压过了人,被人挑刺。
其实贺明玫本不爱着艳红的颜色,过于惹眼了些。只是想到她这具身子年小个矮,又过于瘦弱,再穿些浅淡的颜色,只怕人更找不着了。加上她知道那贺明琼也不喜欢红色才特意选的,想着下雪的时候,红衣白雪,也可以映衬一下。谁知那小妞也不知什么趣味,越发喜欢她挑选的颜色款式了,倒被她红衣白雪的映衬去了。
二边人沿着沿墙的左右长廊,在萱香院门口相遇。
“六姐。”贺明玫上前打招呼道。
贺明琼一如往昔,眼睛对她视而不见,嘴唇不张,鼻子里发出一声不知是“嗯”还是“哼”的声响,算是应了,然后侧了脸,从贺明玫身边擦过,走到前头去了。
六小姐的丫头如霞如虹和二个小丫头,便快步跟上去,把贺明玫和司茶落在后面。
贺府有七个小姐,除了三小姐是嫡出,其它都是庶出小姐。三小姐身份尊贵,跟着大太太住在正院,无可厚非。其它庶出的六个小姐,二个一组按序排列,最后的结果是,六小姐贺明琼和七小姐贺明玫同住萱香院。没什么其它讲究,就这么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