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以宇是二房最小的孩子,自幼被周氏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来没被周氏说过一句重话,当下就撅起嘴,眼里也含了泪花,却乖乖的推着眼前的碗委屈道,“大哥,我不要了。”
顿时,周氏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赞赏又欢喜的笑容来,柔声道,“小宇真乖!”夹了两个云片鸽蛋到姚以宇碗里,“看,咱们小宇也有四颗了。”
“可这个是浅绿色的,好看,这个是白色的,不好看。”姚以宇奶声奶气道。
姚萧氏见周氏还想说什么,笑着出声道,“好了,不就一碗汤吗,由着他就是,哭了还不是你心疼。”又逗弄姚以宇,“这是你大哥让给你的,你可得喝完了,不许剩下哦!”
姚以宇笑着猛点头,还拿手划了一个大圈,“我要吃这么一大碗饭。”
那个圈都比他人大了,在坐的都是忍俊不禁。
周氏只能gān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小儿子微微颤颤的自己拿勺子喝着碗里的汤,喝的一脸香甜,还打了个小嗝,然后捂着嘴巴看着众人笑的不好意思。
一场饭没吃完,周氏的里衣就几乎湿透,袖子里的锦帕更是被扯得不成样子。
“弟妹可是身体不舒服?”顾氏低声问神qíng微僵硬的周氏。
周氏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昨日未睡好,jīng神有些不济,让大嫂见笑了。”
顾氏的不着痕迹的从周氏袖间微露出的一角锦帕上收回目光,“我那有些安神助眠的茶,我用着效果极好,待会儿就给弟妹送过来。”
周氏感激一笑,“那我就不和大嫂客气了。”
顾氏微微一笑。
用罢晚膳,姚萧氏留着孙子孙女说话儿,等到姚以宇露出乏态,周氏忙道,“我先带他回去休息,否则明日又该闹腾了。”
姚萧氏点点头,嘱咐道,“外面寒气重,你且拿件披风给他盖着。”又吩咐丫鬟去取披风出来。
出了正屋,外面一片寂静,周氏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搂着小儿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坐在软轿上催促,“走快些,外面寒气重,别冷着小少爷了。”
“母亲,您这里咚咚咚的响!”姚以宇躺在周氏怀里,仰着头好奇的问周氏。
看着小儿子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周氏几乎落下泪来,搂着儿子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姚以宇懵懵懂懂的一摇头,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靠在周氏胸膛上,呓语道,“母亲,小宇困。”说完就没了动作。
周氏心跳几乎停止,直到感觉到脖颈边儿子呼出的热气,看着小儿子红润的脸颊,才觉得又活过来一般。
然后整个人脱力一般瘫坐在轿子里,喃喃自语,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庆丰郡主说了,正常人连着吃,也得吃上小半年才会神志不清。这东西无色无味,遇银针也不变色,若是效果立竿见影,庆丰郡主哪里需要找上她。
她儿子才喝了一碗汤,并且指甲里只能藏一点点药粉,量这么少,不会有事的,绝不会有事的,回去催吐就好,吐出来就好,“怎么这么慢,快点!”
抬轿子的婆子听着周氏语气严厉,忙加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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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光微露。
一宿未眠的顾氏听到动静,出声询问,“绿植?”
刚掀起帘子进来的绿衣丫鬟,屈膝行礼后,轻声道,“夫人。”
顾氏缓缓坐起身,两丫鬟上前打帐子,“怎么样?”
绿植回道,“七少爷似乎昨儿着了凉,开始上吐下泻。”
顾氏眼中闪现过一抹厉色,不过转眼即逝,淡淡问道,“可请了大夫?”
“请了梁大夫。”长安侯府有三个坐府大夫,梁大夫一直都是二房惯用的。
顾氏靠在chuáng上沉思,昨夜她一宿都在琢磨周氏晚膳时的异常,在姚以安将翡翠鸽蛋汤羹递给姚以宇之后,周氏整个qíng绪就有了微微的变化。看姚以宇喝汤时的忐忑之色,还有那发皱的锦帕,天云锦,若非长时间的大力的绞弄,根本不可能皱成那副模样。
今天,姚以宇就病了,吐了,会不会太巧了点。
顾氏想起那晚汤羹,眼睛微微眯起来,想来想去周氏也只能选在那个时候动手,因为她根本抓不到其他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