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流澈净呢?当他知道我与流澈潇的一切,他会如何?
流澈潇与我,并不像陆舒意与英王这么简单,不止是影子,不止是qíng谊淡淡,还有很多——曾经,我决定要跟他一起离开、天涯相伴、明月双影;曾经,我决定成为他的妻子、与他一夜chūn宵……
疼痛如海,千涛万làng拍打着我、鞭笞着我……假如他知道了,应是弃我如敝履的吧!可是,他要我,一反去岁初秋的淡漠与拒绝,他坚定不移的要我!
老天啊,为何要这样捉弄我?
西宁怀宇温柔的看着我,眼中掠过一丝缠绵,刹那消逝:“qíng儿,你会很幸福,唐抒阳,也就是流澈净,会是一个好夫婿,指不定,你会成为他的皇后,只要你不介意皇帝的三宫六院与朝秦暮楚。”
我惊异的看着他——是呵,他怎会看不出流澈净的勃勃野心呢?他会是一个好夫婿?可是,我不要与别人拥有同一个夫婿,我不愿意……
悲酸泛开,滚动于心底,我凄涩的笑了:“姐姐从未背叛过你,她醒来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切不可再让她伤心了。”
我举步离开,qiáng抑着心底的酸涩与刀割般的痛……
霸天阙 梧桐影(7)
一入宫门,便下车步行,想要驱散郁结心底的愁绪。秋风拂面、凉凉的涩,满目宫腰纤细、素缎逶迤,红墙锁晴光秋色,烟波庭树芳糙,云淡风细细,正是秋时良景。
只是一年光景,便觉度日如年,往后漫漫长路,该如何度过?真的要与流澈净yín乱宫闱、携手并进?可是,他是一世霸主,御极之后、拥有三千粉黛,即便我是他的皇后,也不是我想要的姻缘;再者,我已不再是他想要的清白女子,一旦知晓,他将qíng何以堪?我又将qíng何以堪?
罢了,与其纠缠不清,不如甩手离开,两袖清风的放远长风……可是,真要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离开,谈何容易?我原是一腔幽qíng倾注于他,此时,离开与留下,我仿佛站在街口,往东还是往西,咬紧牙关仍是无法作出决定,纷乱,揪扯,一片迷茫……
阿绸跟在我身后,步履轻轻:“娘娘心事重重,能否听奴婢一言?”
阿绸素来温柔、善解人意,我望着蔚茗湖秋波潋滟,微微颔首。阿绸平静道:“人都说当断则断,真到了那份上,谈何容易呢?奴婢以为,万事顺其自然,便可水到渠成,娘娘且放宽心,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说不定。”
阿绸知道多少?那夜她们去了哪里?为何不在内殿?事后我想问问,转念一想,却是没有必要了,或许是流澈潇让她们退下的吧。我轻轻道:“会吗?”
“娘娘。”不远处站着一个内监服色的老者,五十开外的样子,鬓边斑白,淡定的望着我。
阿绸扬声问道:“你是何人?怎么没见过你?有何事?”
我凝眸直视他,他步履蹒跚的走来,躬身行礼:“老奴叩请娘娘金安!”
老者面目有些熟悉,皱纹如枯枝横于jīng瘦的脸上,依稀是宫中旧人,却怎么也想不起眼前的老者究竟何人。我疑惑道:“你是?”
老者轻微的笑了,皱纹舒展开来:“娘娘贵人多忘事,老奴是伺候陛下的张德子。”
张德子?哦,对了,是嘉元帝御前伺候的内监,有过几次面缘。一年多来,龙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竟能毫发无损的保全自己,莫非他有过人之处?
张德子微眯混浊的眼睛:“娘娘一定觉得奇怪,老奴为何会站在这里?”见我微微蹙眉,他继续道,“老奴可否与娘娘私下谈谈?”
我略一沉吟:“无妨,你有何事qíng,尽管说吧。”
张德子上前两步,徐徐看阿绸一眼,眼底微有一抹警惕锋芒闪过:“娘娘可还记得香露宫旧人?”
香露宫?旧人?他指的是谁?心中一惊,脸上却是如常,质问道:“你说清楚一点儿。”
张德子随口念出:“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在水之湄?!手指微抖,我蓦然睁大眼睛:“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现今何处?”
“今晚亥时,娘娘等候老奴消息。”说毕,张德子径自转身离去,任凭阿绸叫唤,头也不回的消失于飘huáng碧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