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朝皇后_作者:端木摇(34)

  心中感慨,只不过十岁,却这般聪慧。离开父皇母妃,遭遇亡国之痛,他如何不难过?然而,他稚嫩的脸上只有如水的平静,惟有眉峰凝结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愁绪。

  我握紧了他微凉的手,从今往后,凌枫的依靠只有我,与我的家族。

  马车行出洛都的南门永定门,随着一声喝止的声响,慢慢地停在街边上。我掀开车帘,眼见唐抒阳已然站在街道上,亦跳下马车,客套地行了一礼,婉言道:“多谢唐公子相助,端木qíng无以为报,只盼来日唐公子来到扬州,定会好好招待。”

  “端木小姐见外了!”唐抒阳轻笑着,俊眸飞扬,“唐某一定牢记这句话,届时端木小姐不要不睬我就好。”

  这个时候,他还能若无其事地玩笑,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压下思虑,我笑道:“时候不早了,唐公子早些回城。”

  他飞扬的神采倏然凋落,定定地看着我,眸中涌现出深浅不一的离qíng别绪,眉峰暗结:“此去扬州,千里迢迢,一切……保重!我这就回城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沉稳地越过我、朝着城门走去,目不斜视,步履轻重有度……略略转身,我看见他轩昂的背影莫名地有些坚硬……

  嘉元十五年三月十八日午后,阳光晴灿,我第二次离开洛都。望着巍峨的永定门,泪水缓缓地漫过眼眶,顺流而下,溅落在地。

  别了,洛都,你的风云变幻、繁华落幕与我无关,只愿你的盛世与悲凉能够祸福相依……

  别了,姑奶奶,姑姑;别了,西宁怀宇;别了,唐抒阳,谢谢你!

  烟花慢 踏莎行(1)

  出城半个月,日夜兼程,经过了州郡、树林、荒野、孤村等等,扬州仍然遥遥无望,而我们早已疲累不堪。风餐露宿,陆舒意的风寒愈发严重,凌枫病弱地躺靠在车上,神色倦怠。

  我亦被马车颠簸得脑子沉重,手脚发凉,身子虚软无力。

  掀开车窗帘子,一泼qiáng烈的阳光扑撒而来,刺得眼睛酸疼。我惊喜道:“此处是树林,阳光正好,我们下去走走吧。”

  一下马车,凌枫欢快地高声叫唤,抑郁的qíng绪倏忽不见,虚白的脸上dàng漾着一如阳光灿烂的笑容。

  参天大树直入云霄,浓荫遍地,泼洒的阳光晃晃地斜she下来,一束束的光流斜cha于茂密枝叶,整个树林晃如琉璃,透明灿亮。

  车夫坐在驾车座上,一边喝水一边警觉地四处观望,朝我警告道:“小姐,这树林里不能多呆。”

  车夫大约三十光光景,身形适中,相貌普通,却是一副jīng明qiánggān的样儿。如不是唐抒阳保证他可以信任,我不会如此相信他。

  我微挑细眉,不解道:“张大哥为何这么说?”

  “得——得——得——”

  一阵刺耳的马蹄声从斜侧冲涌而出,绵绵不绝地直奔耳际,惊散了我惘然的思绪。凝眸望去,一群黑衣人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拦截在道路中央,跨马而立。

  车夫低声咒骂道:“不好,是劫匪!快上车!”

  凌枫惊慌地爬上马车。

  心口悚然一颤,早就知晓路途上多有凶险,当真遇上,无边的恐惧仍是惊涛拍岸一般拍打着我的知觉。我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张大哥,怎么……怎么办……”

  车夫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劫匪,右手扣住腿旁的弓箭,紧握的手掌青筋bào胀,簌簌抖动。他沉声道:“十来个人,我打不过。”

  一个贼眉鼠眼的大汉驱马上前,凶恶地吆喝道:“你们gān什么的?都下车,听到没有?”

  “哟,这位大哥,我们几个兄弟是回乡下避难的,你看……”车夫小心翼翼地祈求道。

  一个络腮胡大汉策马而来,浓眉粗眼,yīn鹜的眼睛狡狞着,发出一种狩猎的光:“妈的,都给我下来!”

  车夫傻笑着,可怜兮兮道:“这位大哥,我们只是穷苦老百姓,只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要是大哥不嫌弃,就都拿去吧!”

  鼠眼大汉咒骂道:“废话这么多!再不下来杀了你们——”

  “好好好,下来,下来——”车夫谦卑地附声道,跳下马车,顺势抓起弓箭,迅捷地弯弓搭箭,眼凝一处,咻咻两声尖锐的啸声,飞箭闪电似的冲she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