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根本没料到儿子和媳妇能这样娇惯孙子、孙女,不知为何心里顿时作酸起来,想起了自己苦难的童年,斥责溺爱的话就说不出口来。自古皇家多出苦命孩儿,康熙也不例外。顺治那个爹就不必多说了,爱美人不爱江山,心里眼里只有孝献皇后还有自己那个早殇的四弟,自己的额娘佟妃也是个不省心的,成日想着跟董鄂氏争宠,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qíng分实在有限,幸好太皇太后慈爱,一手抚养着长大,但终究不能比亲生爹娘,那些成长的日子也饱含凄凉,其中种种悲苦不能与人诉。
哄好了闺女,胤禛便一板一眼回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与马齐要了一个月的假,一是为了儿臣当差这几年,存了些年假,正好趁着这个月休息足了,二是儿臣这等年纪才盼来长子长女,有心要看顾几分……”然后声音哽咽了:“儿臣……儿臣只想着自己的孩子别再受什么苦……也是趁着他们年岁还小,溺爱些……”说罢,拿衣袖抹眼睛。康熙看他像是真哭的样子,知道这个儿子小时候只跟着孝懿皇后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后来去了永和宫也是苦难重重,想乌雅氏那个恶妇能给四媳妇下红花,这么多年待老四还不知如何恶毒呢。这样想着,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这本也是人之常qíng,自己当时待胤礽也不是一样,又当爹又当娘,一时一刻都不能分的,唯恐旁人照顾不jīng心,让宝贝儿子受了委屈。
“好了,都起来吧。”康熙沉吟着,因为儿子媳妇在场,倒不好跟儿子说户部银子的事。刚刚抱了大孙子,现今瞧着大孙女也灵气得很,于是道:“朕要瞧瞧孙女。”胤禛忙给苏凉使了一个眼色,苏凉忙将女儿jiāo过去,然后觑着眼在旁看着,唯恐孩子再有什么不适宜。康熙瞥了一眼不贤惠的侧福晋,深深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哪里是什么xing子柔顺?也不是个省事的,看老四这样,估计也被媳妇拿捏成住了,跟他几个哥哥一样,是个不出息的货。老头子想着就生气,这几个年长的儿子也不知道都随了谁去:胤褆宠媳妇宠得没边,都生了四个闺女,还不张嘴纳妾,胤礽虽然不喜太子妃,但天天能被几个庶妃教唆得乱七八糟的,胤祉更不必说了,董鄂氏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把儿子压制的连侧福晋房里都不敢去,竟然不顾体面偷摸起丫头来……康熙最后决定把责任推到自己老爹身上,都是顺治不好,自己可从来没被女人这般辖制过。
苏凉被康熙的眼神瞥得心里发冷,连忙暗暗打气,自我安慰道康熙此人好大喜功,又号称以仁慈治天下,自己大的礼节不错,凡事以孩子为先,都是为了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后裔这般用心,老头子即便瞧不顺眼挑不出错来。正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屋内忽然泛起一股复杂别致的味道,胤禛富有经验,见弘晖在怀里不安分,忙低头嗅嗅,闻着果然是大阿哥的,连忙抱起来向皇阿玛道:“儿臣进里头给弘晖换裤子去……”
康熙抱着孙女,瞧着儿子,然后道:“你不是一个月都在家照料孩子么?就在这里换,朕也瞧瞧。”这是要考察他有没有撒谎了。苏凉非常配合的进了里屋拿出育儿大包袱来,又把羊毛小毯子铺在茶几上,这是怕冰了孩子的小屁屁,胤禛将弘晖小心翼翼放下,然后解了小裤裤,动作果然十分熟练,弘晖也没哭闹,显然是习惯阿玛给换尿布的。康熙看了,冷冷一笑:“你有出息,以后辞了户部的差事倒可以专门在家养孩子了。”胤禛听了不敢答言。康熙又转脸盯着孙女,见她粉扑扑的脸蛋十分喜人,问道:“朕听着你刚才叫她名字,究竟是哪两个字?”胤禛躬身答道:“是日生丹霞,泛彩崇光的意思,十三弟给的名字,儿臣觉得好就用了。”康熙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因快到午时,胤禛便道:“皇阿玛赏脸,今日在儿臣这里吃了饭再走?虽然比不得御膳房,倒还整齐洁净,请皇阿玛换换口。”康熙瞧着孙女笑眯眯的眼,心里舒服得不行,再看儿子和媳妇就觉得万分不可爱,半日才冷冷道:“谁说朕要走的,你带着李氏下去备饭吧,把弘晖留下。”
这日康熙在雍亲王府待了整整一天。既然儿子都这么能想得开,知道给自己放个长假,自己做老子的还那样苦巴巴gān熬着做什么,好容易出来了一趟索xing就晚些回去,反正孙子孙女都这样好玩,宫里也长久没添新孩子了,因了规矩也抱不得,太子也大了,没了小时候的天真烂漫,不如就在老四这里跟着孩子们好好热闹,也享受一下平常人家老爷子该有的福分。因为午饭吃着还可以,虽然素了些,但比起宫里的肥jī大鸭子别有风味,况且老四知分寸,没有刻意巴结,故意弄了满满一桌子让人瞧了倒胃口,只有清清慡慡六样菜,两道冷盘,水晶肴ròu、糖醋藕片,四样热菜,豌豆炒腊ròu、酱爆牛ròu、虾皮小白菜、木须ròu,再一道玉米排骨甜汤,爷两个吃正好。老四识趣,还特地起了一坛子十年的玉泉酒,是京西玉泉水酿的,清冽醇美,陪着老爹喝了两盅,于是,老头子非常满意,就吃了晚饭才回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