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在车里好好歇着,我们接着赶路。”金折桂一扯缰绳,又向队伍前走去。
“小前辈哭了。”阿大拍拍玉破禅的肩膀。
玉破禅心中悲喜莫名,他一醒来,就听照料他的女人们将前因后果都说了,虽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失望,但又心知若自己是她,定会跟她做一样的决定,于是心知她心内心酸,就想开解她一二,奈何躺了十天,实在没有力气行动,只能老实地继续吃粥,补充体力。
“玉少侠,阿烈一时糊涂,你原谅她吧。”阿烈的阿娘又说了一回。
玉破禅此时才看向她,见那女人这几日里伤心过度,竟瘦得越发苍老,“我原谅她,可从今以后,阿烈不能靠近我们所有人的食物,也请你告诉她,请她离我远一些。”
阿烈的阿娘低低地啊一声,“玉少侠,不叫阿烈见你,她定然生不如死。”
“命是自己的,她连你这阿娘都不顾,只管自己喝药。你又何必太为她怜惜她那条小命?”玉破禅道。
慕容宾等原以为玉破禅醒来,听说阿烈陪着她服毒,会感动阿烈一片真心,此时听玉破禅这般说,又纷纷想:玉少侠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会想跟能独当一面的女人在一起。于是虽为阿烈可惜,却也理解玉破禅的举动。
“可是玉少侠……”阿烈的阿娘还要再说,就被慕容宾、拓跋平沙劝住,只能上了阿烈躺着的车中去照料阿烈。
玉破禅在车中躺了两日,等到第三日,依旧不见金折桂来见他,又听人说已经到了山脚下,就下了车,慢慢走动,见金折桂正吩咐阿大几个办事,就耐心地在一旁等候。
只见青山之上糙木众多,不知名字的禽鸟不住地啼叫,细听那叫声,仿佛在喊“子规、子规”。
等阿大几人走开,玉破禅慢慢向金折桂走去。
“你好了。”金折桂gān巴巴地说。
玉破禅摸着下颌,“你有没有空替我剃掉这络腮胡子?”
“男女授受不亲……”
“哧。”玉破禅忍不住笑了。
金折桂气恼道:“我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笑什么?莫非我就不能提?”
玉破禅忙道:“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你不是那么个拘泥于俗礼的人。”
“你找玉九替你剃。”金折桂道。
“这里可是我的咽喉,除了你,我哪里放心叫别人拿着刀在这边乱晃。”
金折桂怔住,看其他人忙着伐木、忙着搭帐篷、忙着搓糙绳,两只手抠着长枪,有些不安地问:“你可会怪我?我自己就怪自己了。”
“虽然有些失落,但我永远不会怪你。”玉破禅发自肺腑地说。
金折桂敢跟严颂玩笑一句“不如嫁给你”,却不敢跟玉破禅那般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匕首呢,拿来我给你剃胡子,若是我手抖了,一刀将你喉咙割破,你别怪我,只怪自己识人不清吧。”
玉破禅心中大喜,心想她这是愿意接近他了?一时欢喜地转身,登时chuī了风,眼泪又落下来,忙转身道:“我还当你、当你埋怨我在西陵城里连累你丢了颜面。”
“人生苦短,大抵我这样的人,是寻不到……既然如此,不如寻个志同道合的。”金折桂说着话,眼角忽地落泪,大抵她自己个那样的xing子,是寻不到对她真真正正海誓山盟的人。
玉破禅的笑意一僵,曲着食指将金折桂眼角的泪擦去。
“走吧。看我怎么给你剃胡子。”金折桂提着长枪,看见几个女人提着水桶回来,就向他们汲水的地方去,走出几步,示意玉破禅跟上,然后到了那溪流边,拿着长枪在溪水里探了探,然后挖出一滩淤泥来。
“来,躺下。”金折桂将大氅往地上一铺,示意玉破禅躺上去。
玉破禅不明就里,却按着她的指使办了,才躺下,就见她先用水给他洗了脸,然后将滑腻腻、臭烘烘的淤泥抹到他脸上,“小前辈?”
“你不信我?”金折桂笑嘻嘻地说,心叹自己到底是怕再孤单一辈子,终归向命运妥协了。
玉破禅唯恐淤泥流到嘴中,赶紧闭嘴。
金折桂拿着匕首慢慢将淤泥抹到玉破禅脸颊、下巴、脖子上,“这冰川水淤泥可是稀罕的东西,一般人想抹,多少银子都买不来呢。”见玉入禅、阿大等不住何时凑过来,手上转着匕首,问:“你们谁还想剃胡子,等我给破八剃完,就给他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