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塔并不算高,一共也才五层而已。其中一层是个迷宫,细长的走廊层层叠叠,两侧挂满了画。有油画,有水墨画,还有铅笔素描以及蜡笔图。这些画上大多是色彩鲜明模样诡异的人头像,偶尔出现如李白醉酒狂糙一般的墨色涂鸦,神经病临摹一样的蜡笔画,总之整体给人的印象就是yīn森森的。
画里很多是熟人,也有熟马,熟兔子和其它等等。那双头白角马早被苏青竹忘了八百辈子,此刻在画里见到才想起这么个祸害。说实在的,那马的怠懒无赖劲给人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苏青竹此刻在画中见到了它的绝地伤残版也能一眼认出——虽然它残得角都快掉下去了。
说这马模样残,绝不是那什么“昔日如花美少年,如今抠脚蠢大汉”的时间与杀猪刀逻辑论。暂不提它本来也绝非什么美少马,这厮模样大变的原因却是,疾病。
昔日花果山里蹦出来的石头猴子第一次上天时有幸得玉帝封了个职位,叫弼马温。双头白角马没那好运气上天,更得不到官职,唯一能得到的只是那后面两个字,马瘟。
没错,它染瘟疫了,在油画中可有清楚看到它身上的溃烂和血斑。它身周围着一群灰黑色的秃鹫,似乎正在等待着这匹马彻底腐烂死亡。
苏青竹微微皱眉。她对这马的印象谈不上好,但也绝对不想看着它死。瘟疫的话,好像那只帽子里面有几管药剂可以治。不过里面没有解除马身上瘟疫的,苏青竹试着拿出疯牛病解药的瓶子,往画里倒了一半——她这算是在糟蹋艺术品吗?
油画当然没有被糟蹋。rǔ白的液体径直倒入画心,白角马喝了之后,登时身体膨胀,力壮如牛,仰头发出无声的怒吼。不过它身体膨胀得太厉害,很快囊肿如球,滚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看来这瓶药剂不管用,苏青竹又取了其它的,陆续往内注入。可怜的白角马连续经历了好几种病痛,终于恢复原状,不过它也没有了折腾的力气,怏怏地趴在地上不动弹。
苏青竹继续往前走。掠过几个不认识的人,又砍了几个试图把手从画里伸出掐她脖子的女巫,最后停在了一副画前面。
这画是水墨画,里面画着一个dòng窟,dòng窟里有很多石像,其中所有的石像都保持着回头的动作。而苏青竹注意到,各种诡异生物的石像里,有一个奔跑着的男子雕塑最为引人注目,在他扭头的地方立着一面镜子。
这男子虽然没有露出容貌,但苏青竹还是猜出了他是谁。
能败在镜子这种生物手下的,也只有宇宙第一自恋美少年东方英俊兄弟了。
苏青竹默默地将画中的镜子涂黑,她也只能帮他到这儿了。东方兄弟能不能脱身就看他自己了。
迷宫并不难走,苏青竹以力破巧,见到阻隔就一拳挥出,硬生生在迷宫里打出了条直线通道。yīn阳造化果把她的身体改造得极为坚硬,对付这些墙壁根本不在话下,苏青竹也就没有动用石中剑,免得那厮说些什么“我乃剑,不是拳击手套”之类的话来。
没过多久,苏青竹便找到了通往二楼的阶梯。随着她渐渐向上走,一楼走廊上挂着的画阵阵颤抖,最后纷纷化作血水或者白烟消失了。
二楼整体空dàngdàng的,只在最中间有一个骨牢,里面骷髅宝座上坐着一个孱弱少女。少女有着暗huáng色的长发,惨绿色的眼睛,长长的指甲上涂满了yīn郁的黑。她低垂着头,手中正在玩弄着一叠照片,一只乌鸦立在她的肩膀上,用尖嘴梳理着那杂乱长发,癞蛤蟆,老鼠和毛虫在她的身周缓缓爬动。
苏青竹的脚步轻到几不可闻,但那少女还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生人进入,抬头望向对方,眼中爆出诡异绿芒!那光芒竟化作实质,在空气中数番连爆,炸出片片绿色烟斑。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流满了毒菌,令人几近窒息。苏青竹迅速用无常地气包裹住身体,这才好了一些。病菌一靠近她的身体便会被无常地气吞噬。
骨牢中的少女露出了笑容。
“我喜欢你。我允许你当我的朋友!”她开口说道,神色天真,说出的话却十分跋扈,“你过来,帮我挑选一个未婚夫,这么多真是让人头疼死了!”
“帮你选了未婚夫,我就可以上三楼吗?”苏青竹不动声色地道。
“那要看我满不满意。”少女嚣张地道,“过来,我允许你进入我的地盘!”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乌鸦嘎地叫了一声,叼起颈间骨钥打开骨牢大门,又飞回了少女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