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柳明月进宫求见明铄,明铄便前来拜访相国府。
柳厚年纪渐老,柳明月有心不想让他cao心闲事,但对于明铄上门这件事qíng,却避无可避。
——更何况,她还有事要求明铄。
因此,明铄到相国府受到的待遇,还算客气。
虽然,席间只有二凉二热四个菜,在和平年代,简直算得上寒酸,寻常富民都不好意思拿来待客,但现如今,已算不错。
柳厚是个老人jīng,别的不说,单是明氏进城之后,对他这位一国之相不曾动刀,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把骨头,还对明氏江山有何助益。
——多半还是自家闺女的原因。
柳明月虽未多说她与明铄之间的事qíng,但柳厚嗅觉敏锐,早从蛛丝蚂迹之中猜出了首尾。
他是老牌政客,讲究风起云涌岿然不动,内心如何震撼,面上颜色不改。纵如此,此次也被明铄给惊住了。
“什么?……殿下要娶我家女儿?”
这事着实荒唐了些,哪怕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将女儿qiáng塞给女婿,但到底……自家闺女如今还是已婚妇人……
明铄完全没有一点qiáng娶□的心理障碍,“月儿跟着本王大半年,本王又极爱她的聪慧,相爷不觉得,这门亲事很般配吗?”
柳厚从政几十年,政客自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不则于此刻被关在天牢之中的罗老爷子,忠勇爱国,明铄围城的时候,还组织兵勇前去抵御外敌,心心念念要将侵略者赶出国门,完全不会考虑国库的承受能力。
柳厚这种政客,xing格里刚烈的成份少,司马氏搞的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明氏进京之后,对寻常百姓秋毫无犯,他便不会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只盘算老百姓在明氏统治之下,会否有好日子过?
有着这种开明思想的柳厚,在对女儿的婚事上,却还是有着最基本的固执:“殿下难道不知,小女已嫁人为妇?且她的夫君如今还健在……”拆人姻缘这种事qíng,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明铄毫无负担,“糙原上的儿郎,见到了中意的女子,自可掠来为妻。就算女子有了夫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相爷的那位贵婿如若有本事,何至于让妻子都落到了旁人手中?”
一生中经历无数风làng的相国大人再一次哑口无言了。
这种qiáng盗一样闯进别人家中qiáng娶的糙原蛮子,明铄不是头一个。
想当年司马家入主中原,这种事qíng便时有发生,不过都被bào力血腥镇压了……再加上后来司马一族入乡随俗,逐渐学会汉家礼仪,这种事qíng才渐渐绝迹。
哪知道事到如今,倒教他初次见闻了北狄人的粗蛮。
北狄人在糙原上恣意惯了的,各部族之间掳掠之事时有发生,女子同物,最易易主,掠□室为己妻者不知凡几,明铄前来提亲,已算得极为郑重了。
不然依着北狄人的风俗,既然这个妇人入了他的帐子,那便是他的妇人,又何须再来提亲?至多事后补些聘礼了事。
但柳家世居江南,祖上皆是汉人,柳厚骨子里还是禀承了汉人的传统,如今见得明铄这般,向来惯会打官面文章的相国大人也怒了,“殿下此言差矣!老夫只此一女,爱若珍宝,哪怕她再嫁,也要两qíng相悦。更何况她的夫君还活着,难道要全大启的百姓都指着老夫的脊梁骨骂老夫的女儿水xing扬花吗?”
柳明月正泡了茶来,见得自来不怒的老父居然失态若斯,连忙上前劝慰:“阿爹消消火,明帅不过同阿爹开个玩笑,新朝建立伊始,明帅若是非要qiáng娶旁□室,岂不是寒了大启一众归降官员的心?”
关心则乱。
柳明月深知其父的底线,旁的都好商量,事关她的幸福,老父恐怕拼得老命,也不肯退步的。
她所能做的,唯有点醒明铄,别为了女色而误国。
明铄闻言,微微一笑:“月儿说的也对,本王是不能qiáng娶!”就在柳家父女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话锋一转,却道:“不过只要杀了薛寒云,想来本王再娶月儿,相爷跟月儿都再无异议了吧?”
他这话其实极为霸道,还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手握重病的明氏王子自来说一不二,如今被柳家父女反驳,面上也不算好看,柳明父女眼神jiāo接,皆不再说话。
柳家父女倒不认为明铄能杀了薛寒云,也许是出自于对自家人的盲目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