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说的“办正事”,是要到华南大学附近去租房子。
原先柳成邦心疼女儿,怕她在青松园里住惯了,到大学宿舍去住会受委屈,便说让她住在家里上下学。
后母廖碧莹心里虽然未必喜欢丈夫这个提议,可这回柳蔚虹过来和以前的态度完全不同,和她相处的时候极守规矩,一点也不跋扈。廖碧莹作为大家少奶,自然也不能失了气度,反对让她住在家里。
这话要是传回京城老爷子耳中,她廖碧莹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柳蔚虹却压根不想住在家里。
开玩笑,住在有重重守卫的政~府大院里,进进出出麻烦不说,重点是要在父亲的眼皮底下生活。那她还怎么自由行动啊?
至于住宿舍,柳蔚虹更是没想过。她倒不是嫌宿舍里生活条件不好,只是在宿舍里住宿掣肘也多,同样不方便行事。
所以她对父亲说,她想在大学附近找个小房子自己住。
真正的理由自然是不能直言的,她只好说,政府大院离华南大学太远了,每天上下学花的时间太多,耽误学习。自己租个房子,清清慡慡,既不用在宿舍里和人挤卫生间,上学也方便。一天三顿尽可以在学校食堂解决,一点也不麻烦。
柳成邦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他倒没有怀疑女儿另有图谋,只觉得一个女孩子孤身住在外头太不安全。
可柳蔚虹铁了心要办成这事,便早晚磨着父亲答应,还说她去打听过了,人家华南大学家境好些的学生都是这样的。又说华南大学附近租房子的都是学生,环境单纯得很,父亲根本不需要担心。
“爸爸,我是大人啦,也该独立生活了。爷爷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当上团长了呢。”
柳成邦被女儿的撒娇逗笑了。“爷爷那时候能和现在比嘛?压根不是一回事。”
话虽如此,柳成邦还是被女儿说动了。廖碧莹自然是不会有异议的,哪个后母也不乐意有个这么大的继女在面前晃来晃去。为此,她对柳蔚虹的态度更和煦了,简直有点亲热过头的意思。
只有柳世晖舍不得姐姐搬出去。他和姐姐刚刚混熟,感qíng正好着呢,恨不得天天缠着姐姐给他讲故事。柳蔚虹只好答应他,每到周末就回家来陪他玩半天,他才不再闹了。
弟弟对自己的依恋,让柳蔚虹心里感触颇深。感qíng,都是靠培养出来的啊。自己上辈子,真的太忽略这个亲生弟弟了。
柳成邦原打算让秘书楚立衡替女儿物色房子。可柳蔚虹坚持一定要自己找,又施展水磨工夫让父亲无奈投降。
柳成邦也就作罢了——女儿大了,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他这做父亲的也不能管太多。这主要还是因为柳蔚虹并不在柳成邦跟前长大,柳成邦下意识里对女儿是有着几分愧疚的,也就不免宠溺了些。
再说,柳蔚虹如今的言行举止愈发沉稳,柳成邦看着也放心许多。还是老爷子老太太会教孩子啊。
“嗯,就是这一家。”
柳蔚虹站在一户人家面前,仰头看了眼门牌号码,又对了对自己手上的报纸。她是从报纸副版上找到的租赁信息。
这处房子在华南大学西面大街的一条巷子里,外形是那种典型的南都老民居,但修葺得很好,无论是巷子还是屋舍都齐整gān净。门前台阶下还摆着两盆半开的月季,为略旧的老屋增添了几许亮色。
柳蔚虹按下门铃,片刻后便听见门里响起咯啦咯啦的脚步声,似乎有个清亮的女声在唤着“来了”。
“吱呀”,大门一开,一位花信少妇探出了半个身子,笑着问他们:“你们找哪位?”
那少妇年约三十上下,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一头油亮的黑发松松挽在脑后。她身上穿着半旧的夏衫,脚下是一双竹织木屐,正是典型的岭南妇人打扮。
柳蔚虹一看便觉得亲切,也笑着说:“我们是来看房子的。”
“啊呀?好,请进吧。”
少妇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将他们让了进去。
这屋子在外头看起来不大,里头却很宽敞,还有一个不大的天井,搭了个小巧的葡萄架。八月里,正是葡萄枝叶繁密的时候,一串串青嫩的小葡萄藏在叶间,让人一望之下便觉得了清凉。
虽然这小院格局传统,里头的装修却很现代。少妇介绍说她和家人住在东屋,西屋这边空置下来,就打算把它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