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需心里有数的事儿却从此成了宜璐的梦魇,挥之不去。十四豆蔻年华,听着青chūn无限,可惜早已贴上了“代售”的标签,这后半辈子是好是赖前途不明。
小沈氏走了,宜璐却再也静不下心,炕桌底下jīng彩的话本也勾不起她的兴致。这就要跟三姐姐一样,混两年嫁了?
日子平静的过,直到huáng河汛期的来临。这几年来,huáng河下游泛滥频繁,当今圣上多次拨款修缮堤坝,即使如此,想要阻止huáng河决堤仍如螳臂当车。早在汛期前一个月,当地官府便阻止两岸百姓纷纷迁离危险地区。每年朝廷都会派出钦差大臣沿河道寻访,随钦差出访的还有些宗室子弟,既是体察民qíng也是建功立业,这一回穆宁侯世子范钦舟抢到了先机。
侯府世子妃房中,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屋内,一道竹帘将暑气挡在屋外,内室四角各摆放着一盆冰块,使得屋子里凉慡舒适。
宜琬正躺在chuáng上歇息,自从有了孩子,她极易疲乏,于是便养成了每日午歇的习惯。这段日子她过得并不好,有孕这一消息传开后,婆婆吃惊过后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正房每日瓜果吃食如水般的送到这儿来,灵芝人参更是堆满了小厨房,宜琬再傻也知道这事儿有猫腻,范夫人怎肯让她诞下嫡长孙?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旁人送来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敢碰,非心腹丫鬟亲自准备的绝不下咽。日复一日的担忧加上孕期不适,导致宜琬迅速瘦了下来,下巴尖瘦,四肢纤细的似乎一折就断,唯有肚子凸起昭示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
前来会诊的御医开的也不外乎是些养身补气的方子,这心放不下来,再多的补品也是杯水车薪。天一般的丈夫又要远行,饱受双重打击的宜琬一下子垮了下来,两颊泛起病态的cháo红,缠绵病榻连下chuáng的力气都不剩多少。
“你养好了身子,才能叫我无后顾之忧。”范世子斜坐在chuáng边,握着妻子的手,眼里满是一片柔qíng。
水雾蒙上双眼,宜琬撑着身子qiáng坐起来,柔声问他,“山高路远,沿途艰难险阻,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路上侍卫众多,又有钦差照拂,你不必担心。”范钦舟安抚地轻拍宜琬的手。
宜琬手指掐着丝质chuáng单,咬着下唇,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爷带上杨绿吧,衣食住行有人照料,我也好安心。”
跪在一旁伺候的杨绿低着头不敢出声,范钦舟皱了皱眉,拒绝的话在宜琬泪盈盈的注视下,终是收了回去。
世子一出房门,宜琬再也没了力气,瘫软在chuáng上。杨绿冲上前去扶她,宜琬抓住杨绿的手,死死盯着她,“你从小就跟着我,可别叫我失望了。”
杨绿流着泪,不住点头。
屋外,范钦舟侧脸看了一眼宜琬的屋子,刚才的柔qíng蜜意此刻被风刮了个gān净,脸上一片肃穆,眼里只剩下微不可查的一丝哀叹。
“去把亲家母请来。”范钦舟背着手望着屋外的碧蓝天空吩咐道,“让孟家小姐们也来看看世子妃。”
大太太闵氏得了消息,手上一抖,十八菩提子珠串应声落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想往外头走,好歹被蒋嬷嬷给劝住了,等在屋内急得直打转
“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母子安康的么?”闵氏紧张的问蒋嬷嬷。
蒋嬷嬷也不明所以,只得跟在闵氏身后安慰,“兴许小姐只是想太太了,又碍于府里规矩,才出此下策……”
“对,对,你说的对,一定是这样的,琬儿定不会有事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闵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糙,一个劲的求神拜佛。
祖母传来消息,让姑娘们都打扮妥当,跟着去穆宁侯府看望姐姐。宜珈得了这消息,心里一阵纳闷,她和二姐相知甚少,再加上宜琼的事儿,大房和二房间隙颇深,没扯破脸那是看着老太爷老太太的面子。这会儿怎么又捎上她了呢?
宜珈本着求知jīng神前去咨询宅斗专家谢氏,谢氏挑挑眉,一派轻松,“喊你去就去吧,别没得显得咱们凉薄。”
谢氏笃定的样子让宜珈吃了颗定心丸,去就去呗,就当参观古代侯府了!
看着闺女满脸振奋,谢氏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不知宜珈应不应付得来。
三辆马车纵队停在巍峨的穆宁侯府门前,管家早早在门口候着,见孟家人来了,立刻上去恭迎。闵氏下了马车,不等侄女儿们站定,便催促着管家领自个儿见宜琬去。管家擦了擦汗,只得另派人等着几位小姐,自己引着亲家太太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