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_作者:韶词(129)

  十下打完了,宜珈收回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和闻诤一起随耿妈妈去了祠堂关禁闭。

  盘坐在柔软的蒲团上,宜珈摊开双手让伤口chuī风。许是耿妈妈后来没了力气,又或是心存不忍,宜珈的右手比左手伤得好些,左手破了皮还高高肿起,右手只有jiāo错的几道红痕,肿的并不十分厉害。根据现代常识,宜珈没和闻诤一样把手包的像个白馒头,以免通风不良感染了细菌。私底下她还存了坏心思,想到时候把这有些骇人的伤口展示给谢氏看看,好博取同qíng装装可怜。

  宜珈呼呼的chuī着伤口,引来闻诤的关注。

  “疼的很厉害么?我就说替你算了,你偏不要,如今知道挨打的滋味不好受了吧。”做哥哥的嘴硬心软,看妹妹眉头紧锁,有些担心的凑过去看她。

  “还好,分开打没那么疼。”宜珈避开闻诤挤过来的脑袋,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的。

  兄妹俩无聊的盯着黑乎乎的屋子看了半响,待宜珈把台子上的牌位背了三遍,开始研究房顶花纹的样式时,闻诤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开口说,“娘打我们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别生她的气。”

  宜珈停止了目测房顶距地面高度的工作,转过脑袋看向她六哥。

  在她印象里,闻诤作为二房年纪最小的男孩子,既不像庶兄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看人脸色过活,也不需要像嫡兄一般重担压身,承担起整个家族的未来,弄得自己少年老成鸭梨山大。只要他遵纪守法,当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富贵一生那是没跑的(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事实上他还真就这么gān了,身为孟家人却喜好舞枪弄剑,还耍得很一般……

  可这会子,宜珈却忽然觉得,平素一直嘻嘻哈哈的六哥哥其实心里一点也不糊涂。谢氏教训奴才是为了她好,叫那些奴才尽心伺候不敢大意,也是敲打她御下不严,宜珈对此一点也不怀疑,因此即使挨了打她也没怨过谢氏。她是个外壳十岁内芯三十的成熟灵魂,想通这点并不奇怪,但六哥满打满算不过是个十五的少年,上辈子十五岁的男孩儿正是追着篮球到处跑、碰到女孩儿不撒手的年纪,可孟闻诤却已经把人心摸得透透儿的,还学着开解妹妹心理问题。

  宜珈仔细的、认真的、一瞬不瞬的看着孟闻诤,直到把孟闻诤看的竖起了寒毛才罢休。

  “我省得的,你不必担心。”宜珈幽幽叹了口气,做了回复,哎,人比人气死人,十五岁的小屁孩儿智商和她一般高。

  ———————————————这是六丫挨揍的分割线——————————————

  半月斋里愁云惨雾的,小主子被罚去跪祠堂了,丫头们留守屋内互相上药。杭白处理完自己的伤口,拿着棉布抹了药膏细细替紫薇擦拭,紫薇掌心皮薄,好几处打的出了血,疼的她直抽气,上药的手一抖一抖的。

  朱瑾摊着的手掌红肿一片,白色的膏子涂得左一块右一块的,耳边响起小丫头们此起彼伏的喊疼声,听得着实让人心烦。

  “哎,也不知道咱姑娘的手要不要紧。”朱瑾一双明眸透过半敞的窗户,向祠堂方向望去。

  屋子里哭声一滞,小丫头们喊疼的声音明显轻了下来,改成时不时抽泣一嗓子。

  “是啊,姑娘比我们多挨了十尺子,如今还在祠堂里呆着呢。”紫薇凶神恶煞的朝周围一圈小丫头瞪过去,小姐挨了二十尺还没怎么滴,你们这些小蹄子嚎个什么劲!

  收到了紫薇姐的眼风,几个小丫头低下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小姐还没用过膳呢,这会儿一定饿狠了。”杭白默不作声地替紫薇包扎好伤口,静静一人坐在炕沿。

  这下连朱瑾和紫薇都不说话了,姑娘她,最怕饿肚子了。

  要不说杭白是宜珈肚子里的小蛔虫,六姑娘挨打时义薄云天,脖子梗得比石头还硬,为了小姐妹咬紧牙根死扛着。这会儿观众散场了,黑漆漆冷冰冰的祠堂里她哥在打瞌睡,宜珈肚子山歌唱的直欢腾,环顾四周,除了木头就是石头,一口啃下去能把牙磕掉了。宜珈摸摸肚子热泪盈眶,为什么每次跪祠堂她都忘了带吃的……

  宜珈正哀愁着,忽然一阵冷风chuī来,在这yīn森的祠堂里生生把宜珈的jī皮疙瘩给chuī起来了,宜珈伸长了脖子往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侧边的窗户开了。挪了挪身子往闻诤处凑过去,宜珈扯扯她哥哥的袖子,小声说,“六哥哥,窗,窗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