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铁骑的迅猛攻势令人咋舌,一击即中,势如破竹,短短半月时间便接连攻克多座堡垒,神准程度简直犹如开了外挂作弊器,每每攻城都寻了守备最为薄弱之处,而当符纪霖率军讨伐之时,素来嗜好决一死战,正面jiāo锋的蒙古军却一改往日攻势,学起了糙原之狐,狡诈yīn险,东躲西藏,愣是躲过了符家军的锋芒,反叫汉军疲劳作战,气势不佳。
符纪霖鸣金收兵,退回城中,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蒙古军如此神准,莫不是朝中有人泄露了军事机密?思及此处,符将军不由心头一紧,立刻派人送了密报询问此事。无奈两地路途相隔千里,符纪霖的密函尚未呈到老皇帝案头,蒙古铁骑便已悄然围城,一场厮杀迫在眉睫。
平鎏侯府,谢湛握着手里的最后一封密报颤抖不已,一代老将,他竟也有几乎站不住的一日。
谢宴得了父亲宣见的消息,大步跨进了谢湛的密室,他略带好奇的对着四周扫了一眼,平日里谢湛并不轻易让自己进入这里,是以,谢宴对这屋子还是极有兴趣的。
谢老爷子见谢宴犯了如此大罪,竟一点不知悔改,还有兴趣四处打量,他下意识的以为谢宴仍在探听自己的秘密,谢湛怒上眉梢,顺手拿起桌上的砚台朝谢宴砸了过去,狠狠啐了一口,“你这逆子!谁给了你这豹子胆,竟敢做出以下犯上之事!”
砚台并未砸到他,可里头的墨汁飞溅到谢宴衣上,散出一片黑色墨痕,连他的脸也不能幸免,斑斑点点看上去竟有些好笑。谢宴心里一颤,却又不敢相信老父是否看出了端倪,电光火石间,谢宴跪在地上,朝老父求道,“儿子不知父亲所谓何事,儿子一向是个闲人,不事朝政,但求太平度日……”
“呸,你还有脸说!”谢老爷子简直要气疯了,他狠狠将桌上一叠资料掀翻到谢宴眼前,指着他骂道,“你还不承认,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那主子做了些什么好事?!”
谢宴被骂的不敢回嘴,唯唯诺诺的捡过满地的纸张随意看了两眼,一看之下双眼却像被黏住了,再也挪不开,大皇子……他一心追随的大皇子,竟将边城布军守卫图jiāo给了蒙古人?谢宴冷汗刷地滴下来,他清楚的记得,年前大皇子曾向自己打听过边防布阵图,而自己为了投诚和展示能力,的确买通了几个密探,偷了一副旧年的布阵图jiāo差,难道……
谢宴一时间晃了神,他本饱读圣贤,一心想闯出阁名堂,也叫那起子势利小人好好看看自己的本事。可惜养父尊的是低调中庸之道,压着他抑郁不得志,更坐实了他拿嗣子之位不过运气而已,几番刺激之下,谢宴这才想走那从龙之路,为自己谋上一番,谁知如今却让人当了枪把子!想到这儿,谢宴冷汗直流,他跪着往父亲处爬去,求道,“父亲,孩儿知错了,求父亲帮孩儿一把,求父亲帮孩儿一把。”
谢老爷子深深看了跪在地上的养子,几十年的相处,他是真把谢宴当成了亲儿子,他年纪大了,本也没几日的活头了,只要谢宴老老实实再等上几年,接他的班做个富贵侯爷不好么?非要掺和这夺嫡之争,把他辛苦经营几十年的谢家一下子全赔上了!
谢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你闯下的祸实在太大了,别说你了,整个谢家都风雨飘摇,危在旦夕,就是尚翊都未必能保下。为今之计,唯有将你逐出侯府,除名去籍,望圣上仁慈,能留下尚翊一脉。”不是他不愿保下这个儿子,实在是夺嫡大案,泄露军机,哪一条都能让谢家抄家灭族,断子绝孙!
谢湛的话犹如利鞭,一鞭一鞭抽在谢宴心头,他茫然的抬起头问父亲,“父亲……您胡说什么呢,我可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我是未来的平鎏侯爷啊,您怎么能逐我出府呢?”
谢老爷子用力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谢家,这平鎏侯府都让你给赔光了,哪儿还有侯爷让你当,没了,一切都没了!这事儿抖出来,我们一家都得拉出去杀头抄家,现在我只能给保下尚翊,给谢家留条根!”
谢宴不敢相信,他还犟嘴道,“大皇子未必就会输了,父亲您何必如此悲观!”
谢老爷子平生第一次后悔,后悔竟养了这么个乐观的蠢货,他几乎吼道,“就大皇子那块料,你看他是当皇帝的样子么?!圣上要真选中了他,又怎么会把他扔去江南?圣上就是让他安安分分做个富贵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