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璧被宜珈说得有些发愣,宜珈只得软了态度,柔声继续劝道,“表姐再想想,这事儿哪就走到这地步了,虽然谢家不如以前显赫,可毕竟外祖父还在,谢表哥还在,他们都是姐姐的支柱,再不济妹妹我总还在后头给你打气呢。”
谢同璧被宜珈这么一劝,心里倒真好过了些,前路或许晦暗,却未必真无一丝亮光。她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道,“让妹妹见笑了,我可真没用,让一个小丫头劝着哄着。”同璧想到了不知在何处的祖父母仍在为着小辈而努力,她实在不能继续懦弱下去,辜负了老人的一片心意。同璧擦gān泪水,看了眼宜珈,又看了眼身旁的哥哥,心里不由再一次想到,若宜珈真成了自己的嫂子,这该有多好?
同璧故意先走了一步,特意给尚翊和宜珈留了空间,谢尚翊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闷闷地说了一句“谢谢”便闭上了嘴。作为曾经的侯府世孙,他还有过幻想,有过希望,可现在的他无比现实的意识到,自己唯一的仰仗消失了,头顶犯人之子的身份,无论是荣华富贵,亦或是太平生活,他一样都给不起宜珈。漫说两人本就无瓜无葛,便是有,为了对方的幸福,谢尚翊怕也会挥刀斩qíng丝。
对于谢家表哥,宜珈向来十分清楚自己的感qíng,介于亲qíng和友qíng之间,却绝不参杂一丝爱qíng,亲眼目睹少年时的朋友日渐消瘦,眉宇间的潇洒自得为忧愁悲伤取代,宜珈心里不是不难过,连安慰之语都不知从何说起。宜珈只有鼓励他,“事过境迁,世上无难事,只要表哥肯用心,谢家总有再振兴的一日。”
听了宜珈gān巴巴的安慰,谢尚翊觉得有些想笑,却隐隐又泛起了泪意,他做了二十年的无用之人而不自知,末了还要心爱之人劝解宽慰,谢尚翊苦笑着摇了摇头,坚定地向宜珈说道,“表妹放心,从今往后,谢尚翊便是一届书生,自将苦读诗书、博取功名,重振我谢家威名!”
“这样也好……”宜珈收回了劝解的话语,向谢尚翊保证道,“表哥放心,外祖父和外祖母,宜珈和母亲自当全力寻找,就是翻遍大乾的每一寸土每一根糙,我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把他们带回来!”
谢家的探子如今也只有谢氏能驱使得动,谢尚翊拱手深深向宜珈鞠了一躬,“尚翊无能,累姑母和表妹费心了。”
元微之收到宜珈的信件后,当时便换了衣服想要出府,却让家丁拦住了去路,带到了父亲的书房中。元老爷正值壮年,成日里和犯人打jiāo道,神色凝重,一双锐目似要将人看穿,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府里众人,不论主子奴才,见了他心里总有几分惴惴不安,偏偏元微之生就了一番文人风骨,剔透之心,见了父亲并不害怕,行了礼便一言不发,无声抗议。
元老爷沉默片刻,发话道,“你这是要去哪儿,成日里就会画画写字,玩物丧志,不知上进。”
元微之淡淡回道,“儿子出府见一故人尔,父亲不必挂心。至于书法绘画,兴趣所致,私以为到比寻花问柳、千金豪赌来得更雅致些。”
元老爷听到此处,抬眼紧紧盯着元微之,元微之腰板直挺,丝毫不动,仍父亲打量。元老爷看腻了,冷笑一声问道,“故人?我看是去看你那孟师妹吧?!我告诉你,她外家平鎏侯涉嫌和大皇子暗中勾结、里通外国出卖机密,从今往后,你给我歇了心思,离她远远的!”
元微之一言不发,惹怒了老子,元老爷大声斥道,“你要是想害死整个元家一百六十四口人,你就去见她!你个不忠不孝的逆子,为了区区一名女子断送全家人的xing命。”
“所以我就该如父亲一般,卖身求荣,入赘权势?”元微之冷冷看向他的父亲,眼神里竟是冰凉,“我原以为,大哥的付出,白蔻的牺牲换来元家今时今日的辉煌与显赫应能叫父亲满足,却不知yù壑难填,在父亲眼中,儿子怕是连您乌纱帽上的双翅都不如吧?”
元老爷动了怒,拍着桌子喊道,“逆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我们元家的兴旺发达!你的笔墨纸砚,你的诗集画作,哪样不是我给你的!没有元家,你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书生!”
元微之静静听父亲说完,竟笑了一笑,回答道,“那我便将这荣华富贵还给您,愿父亲放我做一名朝不保夕的穷酸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