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仲赶紧笑道:“大师兄您可千万莫要自责。我将将离了国公府,这不是正想着要去寻个差事么,本还想去科举的,只是身上连个秀才的功名也没有,还得从头考起。难得太子殿下赏识,能在东宫谋个一官半职的,日后去侯府提亲,老太太也不会嫌弃我一事无成了。”
“可是——”罗方显然也是晓得太子处境的。太子殿下年岁轻,虽占了身份的光,可到底势单力薄,几个兄长又显然是有能力又有野心的,早早地就开了府拉拢朝臣。日后到底谁胜谁负,又如何作得准。
“大师兄放心。”邵仲胸有成竹地道:“你忘了今上当年的处境了,那可比太子殿下要艰难得多。陛下经历过那样的事,绝不会让太子殿下也跟着吃同样的苦头。至于大皇子与二皇子,不过是磨刀的石头罢了。毕竟,太子殿下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自然要千锤百炼,一路顺风顺水的,反而养得一身的娇弱。”
罗方于政治一道不甚明了,而今听邵仲这么一说,也颇觉有理,总算放下心来,不免又抱怨了福王爷几句,道他明明心里头清楚着,却不告诉自己,害得他白白地cao心了一阵。
邵仲又迅速地把话题转到许二公子身上,正色朝罗方道:“我让常安出去打听过了,许家大太太姓刘,娘家就在兴成巷,刘家老太爷先前在许老将军身边做过副将,在战场上救过老将军一命,这才有了后来两家的亲事。要不然,以刘家的门第,是怎么也高攀补上大将军府的。”
“刘家门第不高,到了这一辈愈发地无人成才,因此也愈发地没落。这些年来,刘氏没少接济娘家,听说她还一心想与娘家做亲,许家大公子的婚事她虽不敢cha手,可二公子这边,可就说不准了。”
罗方闻言,眉头顿时拧起来,梁康则比较冲动,指着邵仲大声喝道:“仲仲哥儿……你好狠,竟想算计着二公子娶刘家那小门小户的丫头。”
邵仲撇嘴瞪眼,“什么叫算计,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许二公子哪能自己做主?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让人去chuī个风,浇个油,若不是许家大太太有心,这婚事也做不成。若二公子真对这桩婚事不满意,自去跟他母亲闹去。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还敢来肖想我媳妇儿。”再说了,以许家大太太的厉害和泼辣劲儿,七娘若是嫁进了门,那日子该多难过。
梁康虽替许二公子痛心,可到底还是师弟亲,更不用说,一旁还有他最惧怕的罗方在,他若是胆敢搞出什么告密的事儿,不用邵仲下手,罗方一个眼神儿就能让他起不来身。
不过,许家大太太的德行如何,许氏定是晓得的,想来也不会眼睁睁地把七娘嫁到那边去受苦。邵仲忽然想到这一点,心qíng顿时轻松了不少——不管怎么说,七娘中意的还是自己呢。
侯府里头,七娘正与卢嫣核对这个月的账目。她跟着胡氏和许氏学着管家有一阵子了,因脑子好使,记xing又好,学了不多久,胡氏索xing把府里的账本拿给她来核,倒省得自个儿每天晚上算得脑仁疼。
卢嫣到底年岁小,算术学得也不好,盯着那密密麻麻的账目看了一阵就开始眼花,一会儿眼睛眯呀眯的,等七娘发现不大对劲了回头看时,她已经趴在榻上睡着了。
立冬过后,这天气便一日比一日冷,老太太屋里早已燃了火盆,七娘这绣榻上也铺了厚厚的羊毛褥子,坐在上头甚是绵软,难怪卢嫣倒头就睡着。
七娘让采蓝抱了chuáng薄被子给卢嫣盖上,自己则继续查看账目。一旁的采蓝拿了个帕子慢悠悠地绣着,是不是地引七娘说两句话,说到高兴的地方,主仆二人都轻轻笑起来,屋里一派平和。
一会儿外头有丫鬟过来禀告,说是许氏与胡氏到了。七娘赶紧起身去迎。
还未到门口,许氏和胡氏就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屋,瞧见榻上睡得一脸红扑扑的卢嫣,胡氏忍不住掩嘴笑起来,摇头无奈道:“瞧瞧我们家这丫头,这傻乎乎的模样,我可真怕她日后嫁不出去。”
许氏笑道:“你而今是这么说,真到了嫣儿要出嫁的时候,只怕你又舍不得了。”
说到这里,胡氏忍不住捂嘴笑个不停,压低了嗓门朝许氏道:“说到嫁人,我昨儿听熠哥儿说了一番话,险些把我给笑死。他说什么来着,女孩子就不要嫁人,在府里头如珠似宝地捧着,日后嫁到别人府里,要孝顺公婆、讨好丈夫,教养子女,cao持家务,还得费尽心思地放着丈夫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