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邵家的大船已经停了,甲板上有个汉子使劲儿地朝他们挥手,嘴里还高声喊着什么。邵广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他到底在说什么。一旁的手下有些急,凑到他身边问:“少爷,要不,让我过去瞧瞧?”
邵广点头,罢了又低声吩咐,“小心些,那贱人狡猾得紧。”
那手下赶紧应了,尔后去后头招呼了六七个人,让船夫把船靠得近了,正yù跳过去。那边的船舷下方忽然冒出十来个黑影来,只一个照面就把他们全给踢了回来。邵广见状不好,赶紧往船舱里逃,却哪里跑得过禁军侍卫,不过三两步就被后头的侍卫一脚踢在了膝盖弯里,“噗通——”一声狠狠跪在了地上。
梁康冲上前,毫不客气地又补了两脚,罢了才流里流气地骂道:“老子还纳闷呢,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胆敢来暗算老子,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怎么,上回的教训还不够,还过来寻死。”
邵广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有本事就杀了老子,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梁康盯着邵广上上下下地一通打量,摸着下巴嘿嘿直笑,“杀了你?老子又不傻!好好地把这杀人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搬。更何况,要真给你一刀,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说着话,他脸上的神色愈发地猥琐,简直让人不忍bī视。
邵广被他这幅笑容弄得有些心里发虚,qiáng自镇定道:“你……你想要做什么?你别乱来,我……我可是国公府二公子。邵仲——邵仲——”他越看越觉得梁康另有所图,心里愈发地慎得慌,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你……你别躲着,你要是敢把我怎么样,看爹怎么收拾你!”
“到现在居然还想着用老头子来吓唬我。”屋里的邵仲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小口,面色如常地叹息道:“那老头子什么德行,连老三都晓得了,偏偏他还看不清楚。还以为他真长进了,结果还是蠢得跟头猪似的。”
七娘对这个邵广着实没什么好印象,但也不想邵仲真要了他的命,倒也不是什么旁的原因,只是不想邵仲手头沾血罢了。于是开口求qíng道:“把他送去衙门就是了,这里离京城近,真闹出事来,怕不是又要有人说你的是非。”
邵仲放下茶盏,歪着脑袋朝七娘看了看,笑,“杀了他还嫌脏了我的手呢。可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算起来,他这都是第二回要我的命了。回头让侍卫把他送去山西的煤窑里住几日,二姨太太总能想办法把他接回来的。”
别看他平日里或是斯斯文文,或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可七娘心里头清楚得很,邵仲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既然他有了主意,七娘也不再多劝,很快把话题转到别处,一会儿,又说起山阳县的旧俗来。
☆、68公侯之家
六十八
之后的行程便一帆风顺了。
越往南走,气候便越暖和起来。七娘和卢瑞自幼在南边长大,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随行众人就开始有些受不了了,出气儿都恨不得用喘的,邵仲更是恨不得一日洗上两个澡,却依旧嫌弃身上黏黏糊糊的。
“阿碧你帮我瞧瞧,背上是不是又出汗了。”邵仲敞着衣服,毫无形象地摊在chuáng上,大声唤道:“背上难受,痒,你给我挠挠。”
七娘起先还当他故意撒娇,待过来掀开他的衣服,顿时被他背上那一片可怖的红肿吓得声音都变了,“啊——这是怎么了?你别乱动,我去唤二师姐来。”她才要起身就被邵仲抓住了胳膊,他眯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求道:“你别走,陪着我说说话。这几日你只挂念着瑞哥儿,都不心疼我了。”
七娘急道:“你背上都肿成这样了,可耽误不得。等二师姐给你看过了,开了药,我再好好陪着你。”说话时,又忍不住掀开他的衣服再仔细看了看他背上的红包,大片大片的,煞是吓人。
“是荨麻疹,”邵仲托着腮,有气无力地回道:“以前我吃错了东西就这样,不过有好些年没发作了,想是忽然换了地方,水土不服才这样。不必找二师姐开方子,chuáng下的匣子里就有师父事先备好的方子,他老人家倒是高瞻远瞩,老早就猜到我会犯这毛病。”
七娘见他这蔫蔫的样子着实心疼,想拍拍他的背安慰安慰,可抬起胳膊,才发现实在没有下手的地方,末了只得抚了抚他的脸,想了想,又凑过去安慰地亲了亲,柔声道:“我这就去让采蓝煎药,回头让船上的侍卫和下人们也都喝上一碗,省得到时候弄成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