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淡淡的墨香扑鼻,宣纸上一个个清隽的小楷从他笔下流淌出——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古言:字如其人。这宣纸上字迹的眉目恰似这个男人的面目。理xing又xing感。他,与别人都不同。
云烟半侧着头一边轻轻研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笔下的字迹。这个男人的笔似有魔力一般,在这妖娆的袅袅熏香中,一个个字符像最玄妙又引人的咒语,字里行间带着古老音符韵律的和谐。
给他的瓷杯里加一加热水。取了另一个暖炉拎起走到胤禛身边蹲下,轻轻撩开他的衣裾,抬起的他的双足,将暖炉置于他的靴子下放他踩好。站起继续轻轻的研墨。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目光的jiāo会,一室清浅的呼吸。窗外的落雪。岁月静好。
日子就这样过着,胤禛每日规律的上朝、处理公务、抄写经文。虽然皇室的规矩里,即使临幸,为防枕边人行刺,也从是不与妃子福晋同宿。但胤禛在这个冬季里似乎格外沉默,只有白日里偶尔到后院正房坐坐,绝大部分时间都静与这座院落里。就在这一本金刚经快抄完的时候,康熙三十八年的除夕来临了。
四爷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而云烟是个很没存在感的人。这个院落里的日子,云烟总是这样如影随行的安坐于他的三步之内,眉目清淡。
康熙三十八年的除夕,格外的清减与简化。在纳拉氏那里,云烟才知道这清减的根本原因——
皇十三子的母妃过世了,被康熙追封敏妃。
四贝勒爷从小被孝懿皇后抚育,感qíng甚笃。十一岁时皇后崩世后跟随康熙,最关爱他的不是他已经有了十四阿哥的生母德妃,而是十三阿哥的母妃敏妃。因此,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的qíng谊更胜同母。这个冬天,温柔慈爱的敏妃还是病势沉重后去世了。十三子胤祥守孝三年。
云烟静静的坐在书房外厅的软榻上,一边消化着从纳拉氏那里知晓的消息,一边编着一个大大的火红中国结。
古人结绳为记。
康熙三十八年的四宜堂,但愿这样一个火红的中国结能为这座院子和院子的主人带去一点温暖。
除夕夜·酒后的四贝勒
“这是什么结?”一个朗朗的男声突然出现在云烟耳边。
云烟被吓了一惊几乎从软榻上跳起——
这是一个眉宇生得尤其清朗的少年,他与众不同的是有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在书房内暖huáng的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华。朗朗乾坤,煦煦和风。这个少年,足以当得起这八个字。
几乎在云烟的目光触及他腰间金huáng色腰带的瞬间,已然屈膝跪下。
“老十三!”胤禛跨进门来,瞥了一眼立在软榻前的胤祥和已经低头跪下的云烟。衣裾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夜色已然很晚,宫内的除夕年夜活动中刚刚散了,嫡福晋纳拉氏随他们一起回府,已经回了正房。兄弟两人进了四宜堂。
而方才的云烟掌了一盏灯在书房厅内,一边编着中国结一边为胤禛等门。
“四哥,你的丫头打的络子好生特别。”胤祥回头向胤禛说到,眉目间的忧伤和亲昵糅合着。
胤禛自己取了冬冠下来,面上淡淡的走近两人,
“起来吧”
云烟抬头的目光接触到胤禛的衣裾,才低头起来。手中攥着刚刚完成的中国结,却是不敢再坐上塌了。
“这是盘长结?像又不像。”胤禛两颊有些微红,似是在宴席中饮了酒,漆黑的眸子雾蒙蒙的。他低头看了看云烟低首攥着的大红色络子,她应该编了很久。盘长结乃佛家八宝之一,而云烟此时改编的结法似乎比盘长结更加大方好看。
云烟咬了咬唇低声说“回四爷十三爷,这是奴才自己瞎玩的编法没有名字。”此编法不过是大学时女生寝室一时风靡中国结时,云烟无意间错编盘长结后得出的。
“四哥看起个什么名字好?”胤祥笑着对胤禛说。
胤禛动了动睫毛,淡淡的向云烟伸出手掌。云烟抬眼,只好将中国结轻轻放在他修长的手掌上。
胤祥笑着向云烟眨眨眼睛:“给我也打一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