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席的夫人也有如宋汐一般想的,无不喁喁私语,小声议论。
卫瑄因为柳下藏人的事,对闻樱的印象为负分,见之不由更加恶劣。果然天底下的继母都一样,倒是可怜了那位宋家小姐。
但就在宋汐走了没多久,皇后压轴出场了。
皇后人生得纤瘦,又自知今日并非主角,便穿着素淡,那件月白留仙裙简单大方,本是十分适合。偏偏她一出场,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若没记错,刚才离场的那位宋家小姐,穿的就是一件月白留仙裙,除了细节修饰不同,乍看几乎以为穿得同一件。和上位者撞衫,可是大忌讳!
这么一来,在座小姐夫人们不由得明白了宋夫人的用意,jiāo头接耳时,纷纷赞不绝口。
原以为是母女不合,可如今看来,她虽是继母却有慈母心肠。再加上能得知皇后的裙饰,于宫内消息灵通,想来人脉手段不凡,倒是值得结jiāo。
三皇子可不知道女人间的官司,倘若有人跟他说“天底下有两人会因衣服同色而掐起来”,他必定嗤之以鼻。
他看了半天戏,见闻樱趁机和淑妃攀谈起来,对她的恶感不由再一次加深。
闻樱面上虽然在和淑妃闲话,心里也有几分着急,她刚刚走了一步险棋,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宋峥误解她对继女有妨碍之心。但她又不得不如此。选妃宴的地点虽是在皇宫,但他们不能随意走动,总要想点法子。
淑妃还想借着三皇子的选妃宴为亲儿子拉助力,一想到她是兵部尚书的妻子,心里就热切了几分,频频劝酒,与她热络的聊了一会儿。
闻樱心不在焉的饮了两杯,忽而,那给宋汐引路的宫女折返回来,低声和她道:“宋小姐有几分不方便,命奴婢找夫人前去。”
她听了,便和淑妃告了罪,淑妃没再拦,任她起座去了。
闻樱起先以为是宋汐想耍什么把戏。她这具身体不适合饮酒,刚刚被劝着多喝了几口,这会儿酒力上来,脚下飘忽,心里就更警惕了。
可看宫女越带越远,路越走越深,她突然有了另一个猜测。
凭宋汐一人,再想布局做什么,都不可能在深宫里。
另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晃过,越想越是,她心跳突然快起来,一下快似一下。
到了一座偏殿前,宫女退后,她亲自开门。
门一打开,她迈过门槛的脚就是一软,眼看人就要扑到地上,刹那间,扑进了一个男xing气息浓烈的怀抱。
除此外,怀中还有本朝天子方能用的龙诞香。
卫凌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在听到她被淑妃劝酒的消息后,就按捺不住,命人将她带到了这个无人经过的偏殿?
她不能喝酒,多喝两杯就要过敏。
这是他从梦里知道的事。
那日,他本是已经做了了断,可当夜他就再一次梦见了她。这回什么故事都没有了,独她一个,在他怀里一个劲地问他“为什么不要她”,然后就是哭,哭得可怜极了。
他被哭没了办法。
就在第二天,淑妃呈上了选妃宴邀请的宾客名单,他随手翻过,视线一下子就钉在了上面。
某一行写着:兵部尚书宋峥之妻,宋氏闻樱。
打她入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说的话、做的事,无一不被底下的人上报。他给自己找了借口,说是怕她在宫里受欺负。
可直到她不小心摔倒,他把人接到怀里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并非如此。
闻樱这具身体的五官偏幼嫩,若不是她头顶的发髻,穿着绀紫镶边褙子,把人压得老气横秋,便走出去说是少女都有人肯信。
眼下她饮了酒,两颊洇红,醉眼朦胧,似梦里的那软檀香一直往他鼻子里钻去,竟把卫凌恒催得心头直跳,问她道:“你这是喝了几杯?”
“长风?”她一晃脑袋,眼看身子又要歪倒,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襟稳住身形,“你怎么在这里?你来皇宫做什么?”
她果然知道长风。
卫凌恒想起二人树林相遇,她神态拘谨,躲开了他诱导试探的话。眼下她喝醉了,倒是适合问话。
“你怎么知道我叫长风?”他低声问。
她一听就笑起来,嘟哝着:“是我醉了还是你醉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叫长风,我不仅知道你叫长风,我还知道你轻功了得呢!我十三岁的时候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奇怪,我是又做梦了吗……”语声渐低,状似喃喃地疑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