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针筒靠近时,他猝不及防间剧烈地挣扎起来,医生拿针的手一抖,险些扎到自己身上!
闻樱见状,笑着安抚医生道:“小孩子都怕打针,您等等。”
她的视线落到邵廷玉身上,他这会儿正恶狠狠地盯着针筒,自己挣扎时被下人抓红了胳膊也恍若不知,只把针筒当做洪水猛shòu一样看待,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忽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女子柔软的手心贴在眼睛上,视线一黑,那尖锐的东西也忽而就消失了。他绷紧的肌ròu放松下来,一时有些茫然。
紧接着,胳膊上猛地传来尖锐地刺痛,他“呜”地一声就要挣脱,却又很快被揽入一个温暖而芬芳的怀抱。
他的背上被人轻拍着,头顶传来轻柔的说话声:“乖啊,打完病就好了。”
他听不懂,只是奇怪地用鼻子轻嗅了嗅,觉得这里好像是安全的地方,那声音也让人觉得安心,他的警惕在这样的声音下渐渐落下来,混混沌沌地闭上了眼。
等压完了棉签,闻樱替他放下袖子时,他已经小声地打着呼噜睡着了。
第28章军阀小láng狗(三)
莹糙发现自家太太这两天发生了变化,要说变化很大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能让她察觉到。
她从太太还在做小姐的时候就跟着她了。太太以前天天被关在绣楼里,刺绣、cha花、烹茶、学女戒,很是多才多艺,但大抵是人被关久了,脑袋不灵光,总显得木讷,张口闭口便是像女师傅一样刻板地训话,便是生起气来,那双眼睛也是死气沉沉的,仿佛是砧板上被刀背拍咽了气的鱼,瞪着浊白的眼珠子。
如今的太太却像是眼里注了一汪活泉,又或者是变戏法时那被chuī了一口气儿的纸片人,轻颦浅笑,举步回身,都如同画中走下来的仕女一般。难不成当真是以前日子过得无聊,养个孩子就好了?
可太太对待那个外室子的态度,也让她看不懂。
如果说对他不好,又愿意带在身边教养,若说对他好,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儿……
欧式长方形的餐桌上,布满了jīng致的美味佳肴,即便大帅照例没来,但这菜品是惯例。闻樱想叫他们少做一盘,他们都不会听。多样而热闹的菜品,愈加显露出空档无人的餐桌来。
但自从邵廷玉被闻樱死拗着改了桌底吃饭的毛病,餐桌上就热闹了许多。
说起二少爷怎么改的毛病,莹糙也是后背心一凉。起初二少爷也是蹲在地上,太太愣是一眼也不看,自己用完了饭,就叫人撤了菜。
这么净饿了一顿,二少爷就学会跳上桌去抓菜吃了。但太太叫人拿了jī毛掸子,但凡他手一伸到桌上,就狠敲下去,这么三五下,二少爷急得想咬人,太太才叫人搬了张椅子放到她旁边,凡他跳上椅子再伸手去,就没人打他。
二少爷窜上蹿下数回,一顿饭的功夫就习惯了蹲在椅子上吃饭。
但蹲着吃,太太也是不满意的,往后面,就用同样的办法bī迫得他坐在凳子上吃。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仆人议论太太的声音了,说是不把二少爷当人看,这手段,分明是驯服那些猫猫狗狗时才用的!
见识过闻樱使鞭的那群听差,更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唾沫横飞,就差没指着太太的鼻子骂她“伪善”了。
她气得想冲上去和人分辨,但太太拦住了她,说是:“她们说得也没错,我这方法确实不是对人用的。”
闻樱想的是,对付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哪怕她肯对邵廷玉谆谆善诱,他也听不懂自己一个字。
但这样一说,莹糙又觉得太太还是从前的太太,只是变得更冷静也更可怕了些。
她不知怎么,看着慢条斯理用餐的太太,太阳光从玻璃窗里照进来,照着她下巴一点莹玉似的流转,分明是美且温柔的气质,却让她不觉生出寒意。
“叫人把桌上的荤菜都撤了。”闻樱忽而发了话,她压下了邵廷玉伸出来的手,“小虎只吃ròu不吃菜怎么行。”
邵廷玉虽然不知事,但直觉和判断都非常准,ròu菜一撤,他没有去追那个端走的人,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闻樱。
闻樱把筷子递到他手里,见他双手各握一只,好奇地戳了戳盘子里的菜。
她绕到他身后去,把控着他的右手,用筷子夹了一片白菜,搁到他碗里。邵廷玉瞪着那片叶子看了半天,嫌弃地把碗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