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愕然,嘴唇动了动,没再多说什么,人生在世。无论什么人。总不会一点儿错都不犯,大概。沐家在陈国公身上,就犯了一桩大错吧。
“我想去陈昊那儿看看。”沐七苦笑。
顾婉点点头,从药囊里取出一只瓷瓶,塞沐七手中:“若是再有下一次,就不是扔一茶壶能了结的!”
沐七一走,顾婉就围着自家舅舅送的梳妆台打转,可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敲打半天,也没瞧出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夹层!
也不怪顾婉有所怀疑,毕竟,刘衎那位老爹,刘乘雨刘老爷,可是jīng通机关消息,就算在妆台上做了手脚,也不足为奇。
只可惜,顾婉对这些一窍不通,什么都没看出来,问刘衎,刘衎也满头雾水——“这妆台是当年你母亲用过的,我也奇怪,爹怎么莫名其妙地把这玩意搁在我这儿,不是该给妹妹才对?”
于是,顾婉出嫁,刘衎就把这东西当嫁妆送给了顾婉。
…………
两家虽然有亲有仇,这却是沐七头一次进陈府大门。
屋宇轩昂,庭中点缀的糙木也是极为名贵,守门的家丁装扮整齐,斯文有礼,这陈府,到并未因改朝换代,有什么倾颓的气象。
陈府的老管家有些面熟,印象到不是很深,大约是陈家的老人,从始至终,对沐七不冷不热的,却也并未恶语相向。
沐七跟着老管家走到正堂,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幅《孟chūn烟雨图》。
上面用清秀的行书写了诗文——‘每日青楼醉梦中,不知城外又chūn浓;杏花初落疏疏雨,杨柳轻摇淡淡风。浮画舫,跃青骢,小桥门外绿荫笼;行人不入神仙地,人在珠帘第几重?’
“这幅画还留着?我记得姑姑拿去……给陈国公陪葬了。”
“是我仿的,可还算像?”陈昊坐在椅子上,胸口的伤还没好,脑袋上肿了一个大包,他也没遮掩,就这么大咧咧地让沐七看了。
“的确很像,根本看不出是仿造的。”
当年沐家的小公主,一双手只拿得起刀剑,哪里拿得了纸笔?那字儿写得纵然算不上多差,却是远远说不上好,跟了陈国公才三年,一手字儿就写得出类拔萃,在所有女xing书法名家中,也能排到前二十名了。
由此可见,沐家公主,的的确确和夫君感qíng极深,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大约就是如此了。
沐七脑海里掠过自家姑姑的容貌,心下叹息,举步走过去,取出药瓶,给陈昊擦上药膏,那药膏看着挺漂亮,带着一种很温润的绿色光泽,刚一接触到肌肤,火辣辣的疼痛感就减轻许多。
一边儿上药,沐七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可真够狠心,那个屈志,对你可算忠心耿耿,你就为一点儿小事儿,何苦害了他的命,你若想进入我家,只要说一声,我怎会阻拦你?也是,你对自己都能下得去狠手,这一箭,稍微有些差池……”
稍微出一点儿差错,陈昊绝活不了!
沐七皱了皱眉,这人还是老样子,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更可怕的,无论他做出多么恐怖的事,他面对苦主时,依旧神态自若,绝不会心虚!
陈昊静静地坐着,由着他在头上施为,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对沐七的话,毫无反应,既不承认,也没反驳。
他低着头,沐七看不见,若是看得见,定会为他眸子深处一抹说不出浓重的古怪之意心惊。
许久,陈昊才忽然一拍手,笑道,“对了,差点儿忘记,我还没恭喜你们。”
“恭喜?”
“恭喜你们沐家添丁进口啊!”陈昊脸色一正,神态严肃,口气中不带一丝嘲讽,“你们沐家下一代子孙太单薄,指不定会让人以为是沐放恶事做得太多,殃及后代,现在好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新丁,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沐七愣了愣,呆了片刻,手下忽然用力,恶狠狠地在陈昊的额头上一阵揉搓。
“你……”剧痛突如其来,疼的陈昊眼泪哗哗往下流,他抬手捂住眼睛,一边儿揉,一边儿哭笑不得地道,“……我又没说什么,不过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你们家四哥,我们那位伟大的礼王沐延晔,可是厉害得很,至少比他几位哥哥都能耐,家里的美妾,这么快就怀了孕,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我给你道喜,你不谢我也就算了,何必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