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少爷深深地蹙着眉,扶自己老爹进了偏房,在榻上躺下来,拽过条薄被子给他盖上。白大老爷头一沾枕,不过片刻就沉沉睡去,白大少爷在旁边坐了一阵方才起身出来,径直去了罗扇所在的耳室。
“大老爷喝多了?”罗扇隐约听见了白大老爷刚才的高声醉语,正要去灶房煮些醒酒的汤来。白大少爷伸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半晌没有吱声。
“怎么了?”罗扇察觉了白大少爷qíng绪上的低落,连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表示安慰。
“我在想……若最后爹知道了我为了给娘报仇而做的那些事……会不会惹得他更加内疚?”白大少爷低了头俯在罗扇的额畔,眉尖皱得愈加深了,“他已经够痛苦了……我这么做会不会对他是雪上加霜?他若知道自己儿子心怀如此之深的恨意,会不会更加觉得都是他自己的错?他已经失去了妻子,我的所作所为却是要他再失去生他养他育他的亲生父母和他从小生长大的家园,会不会……伤他更深?”
罗扇紧紧拥住白大少爷,沉默了半晌方道:“在我来说,是不希望你终日活在恨意里的,大老爷做为一个父亲,更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饱尝恨意的折磨,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会把责任怪罪到自己头上,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觉得……太太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身处危险与仇恨中,不管是大老爷还是太太,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你能活得开开心心。我不想劝你放下替太太报仇的心意,只是望你能顾及自己父亲的心,莫要通过伤害他而达到替母亲报仇出气的目的,他们同样都是你至亲的人,谁都不该为你承受痛苦的后果。”
白大少爷良久不语,最后方沉声道了句:“让我再考虑考虑。”
白大老爷一觉睡到了次日早起,昨晚醉酒后的事忘了个一gān二净,洗漱完毕后直接带了白大少爷去了红院上房给老太爷夫妇请安,卫氏顺势就提出了要给莫如是的长明灯添油的事,白老太太当即允了,便令白大少爷明日随大家一起出城往寺里上香去。
随老太太上香是很平常的事,白大少爷也未疑有它,翌日一早叮嘱了罗扇几句就坐了马车同众人一起出了门,罗扇则老老实实地留在房里给白大少爷绣荷包。
绣了半个多时辰,觉得颈子有些酸,正要起身活动活动,便见绿萝进来道:“姑娘,前头看门的小厮说二少爷来了,指名要见你,此刻就在门外等着呢。”
――二少爷?白沐昙?他回来了?罗扇神思一恍,对啊,马上就八月十五了,他肯定得在之前赶回来啊……这就回来了……两年了,这是与他距离最近的一回了罢……
“要见他么?”绿萝望着罗扇,白大少爷说了,他不在的时候一切都听这位扇儿姑娘的。
“……”见他么?为什么要见?明明已经毫无gān系了……哦,对,卖身契还在他的手上,是为了这个来的么?罗扇定了定神,“可知道他为何要见我么?”
“说是来给你身契的,”绿萝果然这么答道,“只是身契这东西对咱们来说重如xing命,二少爷自然不可能随意jiāo给别人捎与你,所以才指名要你亲自去见他。”
是的,谨慎如他必然是要将身契亲手jiāo给她才是,罗扇点了下头:“我去见他,你随我一起罢。”——
作者有话要说:
☆、194、关门打狗
194、关门打狗
院外秋光正好,水色长空一碧**,连绵群山清远苍郁。罗扇心qíng畅快,脚步轻盈地穿过正院来至外院,几个小厮在那里拎着漆桶给轿子刷新漆,见着罗扇出来,纷纷点头打着招呼,罗扇便停下脚笑眯眯地同众人说了几句,大家笑了一阵,罗扇这才带着绿萝推开院门,却不往外迈,只在门槛内站住,抬起眸子向外望过去。
穿过梧叶儿间隙漫洒下来的斑驳光影里,云淡风轻的男子负手而立,黑发用一支紫檀木簪绾起,一袭玉色衣衫优雅飘逸,静如chūn水的面容无波无澜地望过来,眉尖轻挑,清华无限。
罗扇对上白二少爷泠泠的目光,脸上便绽开了笑,蹲身行礼,语声清脆:“小婢小扇儿,给二少爷请安。”
白二少爷在罗扇脸上看了几眼,淡淡道:“免了,你且过来,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