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我看三郎的气色不是很好?”聊完了席面上的事qíng,清江郡主又提到了自己儿子。最近几日肖阳确实是有些憔悴,眼眶都发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婉如赶紧点头,苦恼道:“他睡得不太安稳,似乎经常做梦、惊醒,连喝了安神药都不管用。儿就想等笀宴一过再求阿娘找御医来为他瞧瞧。”
郡主没回答关于御医的事qíng,只问道:“他有说做什么梦了么?”
“提过一次,说梦到一个衣着古怪的人,”婉如咬了咬唇,忍不住提出了那个在她心里琢磨了很久的问题,“阿娘,他的银锁是不是有些……有些,不对劲?”
“这段日子你多注意些,骑马、习武等容不得分神的事qíng就别让他做了,再等十五日便能尘埃落定。”清江郡主如此说罢便沉默了,婉如自然不好再问,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回了家。
当天夜里,三郎依旧如之前一周的每个夜晚那样继续做着混乱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密林中援救人质,然后被敌寇举枪瞄准,有好友帮忙挡了一枪却落崖差点送命,梦中的阿阳悔恨不已,在对方因伤昏迷时痛哭失声。
他梦到自己又一次面临绝境,身边却空无一人没有好友再伸手拉拔,他仰面向悬崖下落去眼前能看到亮丽的蓝天白云,心底却只剩一片黑暗。
肖阳猛然惊醒,只觉得先前那下坠的感觉无比真实,仿佛自己真的亲身经历那落崖将死的困境,连那最后一瞬的绝望与期盼都深深的印在脑海中。
梦中人在说:“完了,这下真成烈士了,说不定还是个只有衣冠冢的烈士。”
有句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也有可能这是命中注定的三灾六难不得长笀。
三郎摸摸后脑勺,不由苦笑。只是,不知道命中注定活不长的是梦里的阿阳,还是他肖阳?
他闭上眼再次睡去,噩梦却依旧如影随形,这一次他躺着没法动弹,仿佛鬼压chuáng似的手脚都被缚住了,只能静静“看”到有穿着古怪服饰的好些长辈趴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
还有几个年轻男子和两个相互偎依的年轻女人着站在他身前默默流泪。
这些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只是心里的暖意和抑不住的心酸,让阿阳知道对方都是他的亲朋好友。
突然间,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走上前来慢慢俯下身,在他冰凉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伸出手盖在了他圆睁的双眼前,缓缓向下挪移。
“闭眼吧,阿阳。祝你,一路走好。”她哽咽着呢喃低语,那熟悉的腔调倏地叩击在肖阳心弦,让他不由自主的再次挣扎起来。
是谁,这人是谁?为什么我会对她念念不舍?为什么我觉得心里好痛?
他想要睁开双眸再看对方一眼,他想要抬起双臂搂抱她一下,他想要回应那一个浅浅的轻吻,他想要张口回答:“我他妈还没死,上什么路?”
却无可奈何……
第54章七月十五
肖阳一直到被婉如喊醒都没能在梦中张口说一句话,更无法看清梦中人的外貌,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些人没一个人是他现在所认识的。
在余下来的半个月中,三郎不曾亲历故事的入梦频率越来越高,害得他甚至在青天白日的也常常晃神。
至此,肖阳没敢再骑马,甚至连she箭、耍刀枪等稍有些危险的活动都不敢尝试,成日里除了打两套健身的拳之外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躺在葡萄架下闭目养神,反反复复的做梦、回忆。
幸好今上念及自己的这位侄孙即将行冠礼,也没宣召他进宫君前奏对,否则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这些日子里反倒是婉如忙得脚不沾地,娘家、舅家需走动,又因为清江郡主住在边地远离了京城社jiāo圈,难得一次带媳妇出门见人,她们还必须得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各种常规jiāo际。
于是,婉如陪郡主拜访了三次亲友、参加了两次郊游;和大嫂一起带着庶妹参与了两次赏花会;全家出动欣赏了一次蹴鞠。
最苦bī的是,她自己还应邀去打了两回马球,在场上自然是chūn风满面、英姿飒慡,回京后却差点累得全身瘫软下不了chuáng。
除此之外,婉如最重要的活动则是,协助大嫂为肖阳七月二十六日举行的冠礼进行各项筹备工作,诸如帮忙整理宾客名单、亲手写重要的帖子之类,虽说是长嫂管家,可好歹也是肖阳的大日子,身为三娘子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