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很是得意的掀起自己那超过八尺宽的马车的帘子,指着足够两个人在里面翻滚的宽大坐垫笑道:“这是用【弹簧】做了减震处理的,你们知道弹簧是什么么?就是螺旋状一圈圈的粗铁丝,用在坐垫下面坐着特别舒服。”
“你是说臂钏的这种样子?”郑堂舅指着自己家歌伎手臂上的一圈金钏笑了,“这有什么稀奇的,战国时期的机括典籍中就有此物的介绍,只是没称其为‘弹簧’罢了。”
“用整木做的车轮原就具有弹xing,并且还用厚皮革包裹,也能减震,”肖阳指着自己家的马车也满脸是憋不住的笑意,“螺旋弹簧耗工费时造价太高,我这马车垫子用的是片式弹簧和扭力弹簧,这两种弹簧你知道么?竹制弹弓、弓箭还有特别的弩机等兵器上都有运用,得闲了我详细讲给你听。”
温七郎被这两人打击得一愣愣的——被旁人忽悠了的纯文科才子遭遇两个从军的理工科牛人,完败。献计的柳依依真是不知道战国时居然就有弹簧,顿时傻愣。
“对了,我记得出发前有给你路线图?”肖阳领着妻子进屋坐等吃饭时,突然又望向那垂头丧气的温七郎问了这么个问题。
“唔,是的,怎的?”记忆力不俗的温小七满目疑惑的回忆道,“先走‘傥骆道’从京城至汉中,然后走‘金牛道’从汉中途经剑门关到锦城(成都),最后走‘五尺道’由蜀地入西南夷区。”
肖阳忍着笑,一脸的严肃认真:“‘五尺道’原名滇僰古道,是一条辅助川滇汉人与古僰人往来的经商便道。后来于秦时又由官方出资拓宽、修复,目的是为控制朝廷在夜郎、滇等地设立的郡县。你知道它为什么要被叫做‘五尺’道么?”
郑恭亮看着一脸茫然的温七郎,故意很用力地拍了拍外甥肩膀,大笑着说:“因为,它最宽的地方只有五尺。”。
温七郎看了看自己家那超过八尺的豪华马车,又看了看堂舅、表哥等人那似乎有些简陋的可拆卸、可丢弃轻便马车,yù哭无泪。
事到如今,他终于有了觉悟——这是被肖三郎故意收拾了啊!活该自己喜欢奢华享受,活该自诩翩翩君子只喜诗画不看杂书,活该端着架子出发前没去找表兄求教,活该听了媵妾的撺掇打造金马车丢人现眼。
突然又想起了爹娘当初拉着表哥的手托他好好关照自己,肖阳拍胸脯保证一定会无微不至照顾他这温家的宝贝,原来,他所谓的“关照”,就是要“关起来好好打造”。
远离父母亲人,想要诉苦、告状都找不着对象,唯一一个算得上能辖制肖三郎的长辈郑堂舅,看起来也是和他蛇鼠一窝的,苦啊。
这日子,该怎么过?还以为蜀道之难是此行最痛苦的事qíng,没想到……嘤嘤……我错了,我不要陶传夕,不要柳依依可不可以?
“郎君~~”被诗经与弹簧坑了的柳依依委委屈屈的挪步到了温七郎跟前,用那勾魂的小眼神一扫,顿时抚慰了对方苦水泛滥的心肝儿。
“走吧,进屋。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才有jīng神行路。”温七郎拉着柳依依的手,柔声说着。
既然已经有了选择也走了这条路,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第69章、为妻屈膝
因温七郎迟到肖阳故意折腾着催马疾驰,颠簸了他一整日,在驿站歇脚之后,这位贵公子狠狠反省了自己的行为。
他倒没觉得自己和友人吟诗、执手相看泪眼有什么不对,只意识到,既然已经栽倒表哥手上逃不了,那就得避其锋芒老实听话,免得被军法处置“或杖或斩”。
至于马车,已经丢脸就算了呗,反正价格是他认可的,那座椅也享受了,便不能指责柳依依坑人,她也这是个寻常女子,不知道军事上的机括之书也实属寻常。
温七郎唤来随行管事,让他安排下人再次拾掇行装做好弃车骑马的准备,而后便进了已经熏香的屋子,揽着柳依依在自己随身带着的被褥软枕上舒舒服服的睡了。
他以为,只要自己听话些便能相安无事平平顺顺的抵达目的地,“蜀道难”什么的,不就是路窄一点、陡一点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其他明白人,却没他这么乐观。
作为肖阳此行的副手,徐恒宁和郑恭亮本就见多识广又早就做足了功课,自然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