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的美好时代_作者:萨琳娜(789)

  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妇人从化了艳妆的面容上找回些自信,冲着镜子里年华不在的女人,浅浅一笑,眼角、嘴角的白粉裂出几道淡淡的纹路,笑容也分外僵硬。妇人眼底泛着泪光,她自言自语道:“这,还是我吗?!”

  怎么?你们不相信吗?!

  画完妆,妇人换上最好的衣服,戴上最名贵的首饰,摸出一块碎瓷片,用力在左手腕上划了一道,温热的血喷涌而出。妇人疼得吸了口气,起身来到chuáng边静静的躺了下来,双手叠放在身前,任由腕子上的血汩汩的流着。

  好吧,既然你们不信,那我就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吧。

  ……

  我出生在京城,自记事起便跟太太,哦,也就是我的祖母一起住。至于我的母亲,我很少跟她见面。不要误会,我的母亲并不是父亲的侍妾偏房,也不是出身不好,恰恰相反,我母亲王氏出身五姓七望,家世显赫,血统高贵。

  我之所以被太太抱走,实在是因为我母亲太过懦弱。

  已经记不清第几次了,我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畏畏缩缩的妇人,一个名义上是我母亲,却没有养过我半天的妇人。

  “小丫,你最近好不好?下人们有没有怠慢你?太太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你只管告诉母亲,母亲——”母亲穿着一身半旧的襦裙,小心的蹲在我面前,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生怕一个错眼我会消失一般。语气更是浓浓的宠溺,和绝对的慈爱。

  只可惜那时我还小,根本不能体味这种叫做‘母爱’的感觉,非但不领qíng,反而腻烦的要死,没好气的说:“我好得很,有太太疼我,谁敢怠慢我?再说了,我想吃什么,母亲能买来?”我记得下人们说过,母亲的东西都让别人拿着,她除了每个月的月钱,身上几乎没有半文钱。

  “能,当然能,小丫想吃什么?”

  对于我的不恭敬,母亲并没有生气,反而双眼泛着亮光的急切准问着我想吃什么。

  “嗯,听银翘姐姐说,东市有家‘风记gān果’,他们家的蜜饯特别好吃。”我并没有把母亲的话当真,随口说道。

  “好好,我知道了,明儿母亲就让人去买!”

  母亲很高兴,连连点头,耳朵上的一对红宝石坠子活泼的来回晃着。

  过了几天,母亲又悄悄的摸到我的门外,宝贝一样塞给我一包东西,“小丫,吃吧。”

  我讶然,显然已经忘了几天前的事。

  “这是风记的蜜饯,有苹果的,有蜜枣的,都是最好的。”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外面的动静,当她听到有人说话的时候,慌忙闪到一边,待几个丫头说说笑笑的走过去后,这才又来到我面前,疼惜的摸着我的头顶,说道:“小丫,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没有?”

  我愣愣的摇摇头,不经意的发现,母亲耳朵上光秃秃的,那对红宝石坠子不见了。

  后来,大约是我六岁的时候吧,母亲忽然消失了。听下人们悄悄议论说,母亲害了苏姨娘肚子里的弟弟,被父亲赶出了家门。几天后,又传来消息,说母亲死了,下人们说这是报应,因为她也是小产,失血过多而死。

  只有赵嬷嬷,哭着喊着说,母亲是冤枉的,被人害死的,父亲一脚踢得母亲流了产,又被关在偏院的庄子里,没有吃的喝的,也没有药,更没有人服侍,母亲死后的第三天才被人发现。而关押母亲的那间小屋里,满是血迹,反锁的门板上还有一道道的抓痕……

  再后来,赵嬷嬷也消失了,太太说她被儿子接回老家养老去了。

  赵嬷嬷临走的时候,jiāo给我一个匣子和一打卖身契,说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念想。

  母亲走后的第三个月,本应服丧一年的父亲又娶了新奶奶。这个人不是外人,正是我外祖母的娘家侄女,说是不放心我,又担心父亲娶了外姓人断了两家的关系。

  我当时并不明白,长大后才意识到,若是两家想继续联姻,为何不是把母亲的姐妹或者堂姐妹嫁过来,反而是外祖母的内侄女儿?郑氏不也是赵、王两家之外的外姓人吗?!

  后来才知道,原来外祖母是母亲的继母,向来不喜欢母亲;而新奶奶郑氏,则带了大笔的嫁妆进京,父亲当时正缺银子开拓生意呢。

  看了吗,在所有的利益面前,规矩、礼法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