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喜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任谦嫔将手里jī毛毯子挥舞地漫天jī毛,咬着牙硬是不开口。
谦嫔气极,恨不得一脚把这孩子踹回娘肚子里。顾不得端庄仪容,丢下jī毛毯子,抓起弘喜衣领,哭道:“儿啊,我这辈子,受了那么多苦,熬了那么多年,担惊受怕了那么多日子。好容易,你平安长到十来岁。眼看着,就能娶妻生子、出宫开府,好日子就要来了。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咱做个闲王,好好过日子,哪个不给咱母子几分面子?非要狂风大làng地,去受那个罪,做什么呀?万一——你叫我可怎么办?叫我下半辈子依靠谁呀!我的儿啊!你糊涂了?难道,连从小将你养到大的额娘也不要了吗?”说到这儿,谦嫔真是悲从中来,顾不得外头新年喜庆,呜咽不止。
吵着闹着要出海,连着几个月,得不到一个人支持,弘喜心里,本就委屈。再听谦嫔又哭又说,感发心止,回抱着谦嫔,埋头痛哭。
旁边一帮太监宫女,明知不可无端痛哭,奈何劝了半日,这母子俩竟然越哭越凶,大有冲破屋顶、淹遍宫院之势。这帮宫人也急了,再这么下去,吵来别人,都得跟着吃瓜落。一时间,一群人跳脚着急,没有主意。
正在这帮人举足无措之时,外头一个少年声音从门外骤然传来,“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在宫院里放声嚎啕,是何道理?”
150烟波浩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院中诸人耳朵里,则是如同炸雷一般。
谦嫔与弘喜急忙擦gān眼泪,整理仪容。院子里小太监们也急忙上前打千儿,“奴才给宝贝勒请安,宝贝勒吉祥!”
弘纬略一点头,一脚跨进弘喜院内,领着两个小太监,站在正屋门口。弘喜已经擦gān净脸,迎了出来,对着弘纬拱手,“弟弟给十哥请安。十哥好!”
弘纬点头,“自家兄弟,无须多礼。刚才我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有人大放悲声。眼看就要过年了,你可要管好院里人,别闹出什么不好来才是。”
弘喜红着眼睛点头。弘纬冷眼瞅见谦嫔身边大宫女站在门外廊下,毕竟是年轻庶母,要多避嫌。便站在门外,对弘喜说:“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见你连着几天没去上书房,听说身子又不好了,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什么大事,我就放心了。”说着,叫身后小太监将带来的礼物jiāo给弘喜身边宫人。说是皇后、宁贝勒送的,叫他好好养病,等好了,早日去上书房。
弘喜急忙叫人接了,对着仁和堂方向谢恩。又请弘纬帮着到皇后那里多多拜上。
弘纬“嗯”了一声,顿了顿,说:“前两天,我听说皇阿玛准备派人到西洋去转转。已经选了年羹尧大人第四子年秀一同前去观摩。你不是最喜欢西洋之术吗?等病好了,就去跟他说说,喜欢什么,叫他带来就是。要是出宫不便,还可以跟弘晓说说,叫他回家时,给你传个话。反正要年后才走,不用着急。”
弘喜一听,先是一喜,而后,又是叹气。听十哥的意思,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还是不能跟着走。不由往前跨一步,“十哥,那个——我也想去。”
弘纬皱眉,“西洋之术,细技末流,玩玩就是了。怎么想着去呢?你是天潢贵胄,到那番邦,岂不叫人笑话!”
弘喜一听,顿时涨红了脸,“不是的,十哥,你说的不对。”
谦嫔坐在屋里听了,心都快蹦出来:哎呦我的儿啊,你怎么能这么跟宝贝勒说话呢?莫说他长你半日,单说他是正经嫡子,你就差了他不止一头啦!老天保佑,千万别叫宝贝勒生气。
弘纬还真没有生气,反而看着弘喜笑了,“哦,那你跟我说说,那西洋之术,如何就好了?”
弘喜站在弘纬跟前,憋了半天,还是不知从何说起。一gān宫人跟着着急。原本,弘纬与弘喜出生时间只隔一夜,又因为弘纬生母高龄产子,而弘喜他娘生弘喜时,只有三十来岁。刚出生的时候,弘喜确实比弘纬略大一些。就是到了今天,弘纬也不过比弘喜高那么一点点。可是,如今这场面,看在谦嫔等人眼里,那就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怯懦小心。
弘纬等了半日,见弘喜说不出所以然来,也不忍心难为他。有些事,是熹妃与弘历做出来的,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他们手中的砝码而已。故而,弘纬冲弘喜笑笑,“没事的,等你想起来怎么说,再去找我。咱们院子又挨着,几步路,走起来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