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喜嘿嘿一笑,“同喜同喜。察尔汗大人家里,不也马上就要办喜事了嘛!”
察尔汗不置可否,施礼入内,径自坐回桌前,看案牍。
弘喜心生怪异,又不知何故,想了想,五姐姐可是天之骄女,料想察尔汗不敢对她怎样。八成,是在琢磨日后如何讨好小媳妇吧?想到这儿,便将那丝怪异放回肚子里,继续忙活不提。岳父老泰山本来都准备回英格兰了。不巧媳妇怀孕,老爷子死活赖着不走。唉,你说,不走就不走吧,还要跟大清签订什么友好往来协议。这不折腾人嘛!
到了五月,弘吉拉氏从糙原赶来。察尔汗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母子俩来到察尔汗在京城西北角新买的院子,察尔汗扶着弘吉拉氏一路往里,边走边解说院子房舍花木。
弘吉拉氏感慨,“没想到,我老婆子到了这把年纪,也能住上这三进三出规制的院子。”
察尔汗笑笑,“是儿子不好,总是叫您cao心。往后,您要是喜欢,就常住京城。反正,儿子这几年都要在理藩院上任。”
弘吉拉氏笑笑,扶着察尔汗进了后堂,坐在主位上,拉儿子陪坐在身边,慢慢说:“我也想一直跟着你。毕竟,咱们母子相依为命多少年了。可是,我在糙原长大,糙原才是我的家。再说,每年那里的羊毛,都要我看着,才能纺出好毛线呢!没我在,她们八成连最简单的毛毯,也织不好!”说完,乐呵呵地拍拍察尔汗肩膀,神qíng间,颇为骄傲。
察尔汗略微笑笑,闷头不说话。弘吉拉氏奇怪了,问儿子,“这次我来,就是想着公主十五岁了,安排你去提亲的。信里不都说好了?等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等到今天,怎么你反而闷闷不乐?出了什么事吗?”
察尔汗抬头,摇摇头,“无事。儿子只是想问您一件事。”
弘吉拉氏不解,“什么事啊?”
“母亲,要是您是公主,金枝玉叶、青chūn貌美,却要嫁给一个比您大三十岁的男人,您愿意吗?”
弘吉拉氏满脸笑,立刻收了回去,沉声问:“她嫌弃你了?”
察尔汗急忙摇头,“不,母亲,公主对我很好。前两天,她还亲自送来她生日当天画像给我。只是,母亲,孩儿比公主大太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尤其这两年,儿子明显觉得,体力不如壮年。儿子怕,公主像她的姐姐淑慎公主那般——青chūn守寡。叫母亲担忧,是儿子的错。”
弘吉拉氏沉默半晌,最后,才说:“守寡的,岂止是她们皇家公主。当年,葛尔丹叛乱,多少蒙古女人失去丈夫。你父亲没那年,我还不到二十岁。难道说,只有她们天家公主可怜,其他女人,就活该受连累吗?”说着,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说到父亲早逝,母子俩所受苦楚,察尔汗只有沉默不语。
弘吉拉氏哭了一会儿,自己擦gān泪,对着察尔汗笑笑,安慰:“罢了。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门婚事,你要喜欢,咱就去提亲。你要不喜欢,跟他们说一声,也别耽误人家闺女。横竖,给我个明白意思就成。我没其他要求,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随缘!”说着,不要察尔汗搀扶,自己去后堂内室休息。
察尔汗坐在后堂,呆呆地想了半天。直到弘吉拉氏出门,准备亲自下厨,给儿子做几个家乡小菜。看到儿子依然呆坐,上前来唤,这才醒过神来。
再见母亲担心而又不肯明言,察尔汗笑笑,站起来,对着弘吉拉氏,单膝跪下,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仰头回答:“母亲,儿子决定了。”
弘吉拉氏扶起察尔汗,拍拍儿子依旧□的胸膛,连声说:“决定就好,决定就好!”
第二天,察尔汗派心腹送走弘吉拉氏,殷勤叮嘱:“一定要走小路,路上,别说是察尔汗家人。等听到京城安全风声,再回来团聚。”弘吉拉氏含泪答应,坐在车前,一挥马鞭,亲自赶车上路。
察尔汗回到家里,换好朝服,到宫门外求见。
这几天,雍正早就等着察尔汗来。用皇后的话说,是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迟早要嫁闺女,不如先嫁了。还能趁着帝后老两口健在,多看顾些。
故而,一听宫门那边传信,察尔汗觐见,雍正便长吸一口气,沉声传旨:“宣!”
这边小太监一路飞奔,去宫门宣旨。那边,雍正早把皇后请来。这种时候,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凭什么朕心疼不舍地跟什么似的,你还悠悠闲闲地在御花园里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