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广袖宽衫香云纱罗裙后,秋月捂住嘴连连称赞道:“公主,好美!”众人亦不约而同地点头,花凤正巧外头破门进来,愣了下不觉往后倒退了几步,回身仔细瞅了瞅门扇,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锦福宫凭空跑出来个绝色美人,由不得花凤不咂舌惊讶。
定睛细看了会,方才看出这美人眼熟得厉害。一拍大腿,吧喳道:“我的亲娘,原是平阳公主。刁六那杂毛还真鬼斧神工的技艺,化腐朽为……呃,我呸,破嘴!但好看,好看,真的好看。公主,以后就这么打扮。”
后面进来的姚嬷嬷一怔,手里端着的木盘摔到了地上,嘴唇颤抖老眼含泪道:“小姐,您……不,皇后娘娘,您怎么回来了……啊!哦,原是公主。唉,老奴眼拙看错了。”说着,赶紧福身告罪。
平阳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水眸黯了黯,素手轻捋着袖口的祥云绣纹,笑道:“你且起来吧,我与母后像几分?”
闻言,姚嬷嬷直愣愣地看过来,低喃道:“可止是像,几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平阳淡淡笑了笑,没再多问。紫鹃搀扶着平阳出了内室跨过殿门上了玉辇,外面晕晃晃的烈阳直she在汉白玉栏杆和青石砖上瞬间刺疼了平阳的心,母后,平阳这一生不会再委曲求全了。华盖张起,一行人慢悠悠往御花园的听水榭而去。
过行之处宫人侍从无不侧目,皆不知舆上的是哪位,等弄明白时登时惊突了眼。称赞者有之,妒羡酸言不信者皆有,就像往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一颗石子掀起朵朵涟漪。紫鹃故意安排了这出戏,着实收到了成效。一路宫人见者下叩,仰慕凤姿后想来不稍数日必宫中传开,挟风袭遍全城乃至天下。
只是平阳不知此刻御花园听水榭附近的揽月阁里正举办着一场品诗茶会,由临淄王李志主持,参与者除皇家贵戚还有京城里公侯重臣子弟,朝中年轻些的臣僚,祁暮清、慕容祺等各地藩镇节度使之子亦在其中。换句话说:大夏朝日后所能倚重的当下的青俊名流今日几乎是到齐了。
揽月阁绛云厅,祁暮清趁人不备,拎着一壶酒溜了出来刻意挑偏点树木遮挡的位置,背倚着汉白玉栏杆,遥看一池绿水,凉风徐徐,手持杯盏轻摇兀自沉浸在思境中。不时撇头瞟两眼,对此等互捧chuī嘘的场合很是不适应。一袭青衫,乌带系发。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五官冷俊潇洒透出几分桀骜超然之气。此刻年方十七正值血气方刚时,像及了曹文植笔下的白马游侠英姿飒慡。
与他相反,长他四岁的慕容祺倒是如鱼得水,谈笑游走於众人之间,一袭白衫手执折扇,温润儒雅的书生打扮,只扭首回目间偶尔有讳涩的眸光,却也被他一一巧妙掩饰去。在众人中寒喧应付了小半日,藉着尿遁的工夫,猫身溜了过来。夺过祁暮清手里的酒盏一饮而尽,舒服地长叹笑道:“畅快!好小子,你倒溜得快!”
闻言,祁暮清剑眉微皱起,哑然沉声道:“出来透透气!”执起酒壶直接仰首而饮,很是随xing。
慕容祺攥着杯盏抽了抽嘴角,讪笑道:“还真gān脆!唉,每年都来一遭,真活受罪。也不知老头子们怎么想的,你说,这大夏朝老早是名存实亡,却年年来朝。搞得跟小国朝贡一般,每年又得重复见一次那些老脸。彼此明争暗斗一番,着实没意思。你说的对!”
说完,挥开折扇摇了摇,看着池水中的锦鲤,弯唇继续笑道:“实际每年来一次也不坏,至少京城繁华热闹,美人多如过江之鲫。青楼楚馆,还有豪门贵妇娇小姐,各色佳人应有尽有……”
“你话太多了……”
瞥了眼故作老成的祁暮清,慕容祺撇了撇唇,侧肘捣了捣对方,轻嗤道:“好,还没开`苞吃荤的愣头青少侠,要不要明日帮你介绍一个,说想要甚么样的?我替你拉红线保大媒……”
一阵喋喋不休的絮叨,祁暮清面上恼色,直接一横腿扫过去,杯盏打碎慕容祺应声跌倒。正叫嚣着想爬起来算帐时,却被玄莫湖对面突然出现的莺莺绿绿窈窕身影噎了声。
站起身随意弹了弹身上的灰土,笑道:“算了,隔岸柳绿花红,兄弟间就不予计较了。”说着,还欠揍地拍了拍祁暮清的肩膀,撩开长衫下摆潇洒落坐。兀自摇扇欣赏起美人来,抓过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酌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