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还有正事要办,也就不与之计较了,如往常一般,饭碗一端,慕容棋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市井聊到朝堂,从芝麻绿豆大的琐碎小事,比如:东区祥德布斋老板娘家昨个刚丢了只猫,甚么花色,多大了,之类不值一提的屁事,岔到边关守防,今年预计的赋税国库收入……而与之闲聊话题的对象,却是平阳。
言语间,不断小心地旁敲侧击、试探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平阳一律浅笑着应对,能说的,就说说。不能说的,就一味地只笑不吭声。
冷眼旁观着慕容棋的呱噪刺探,祁暮清低首轻挑了下眉,真当他是那种感qíng会迷晕脑袋的浑球了嘛?还是,那做事冲动、有勇无谋的莽夫了?!孰轻孰重,他岂会不知?!也罢,且由着他自作聪明去。
若是他与平阳说:最好莫管那些闲事,安心本分些的好。妮子不活撕了他才怪,就由着二表兄每日这般提点折腾吧。既是提醒警告妮子,只能藏于暗处低调行事着,亦是告诉自己:莫忘了横在两人间的矛盾沟壑!还有此生永难磨灭的旧伤——孩子!他若想两全,就必须坦然直面对,努力去解决。
默默地吃着饭,不时接上几句慕容棋丢过来的话,原样抛回去,气得那混蛋直瞪眼,自己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努力地和稀泥,他如今想过舒坦的日子。
正几厢说得起劲时,外面听到娇笑声,道:“原妹妹这般已吃上了,哟,我来得不巧了。”
平阳微愣了下,刚想抬首来瞧,是谁?!
来人已自个打帘子进来了,立在门口那,笑道:“冉儿妹妹,正吃着,可有我的份。”
瞧清来人,平阳心里有了数,站起身迎过来,两厢执手,彼此问候了几句。霄灵左右看了看,想到之前祁暮清的冷淡,不想再碰壁,便选了平阳、慕容棋之间的位置落了坐。
怜烟只得赶紧添上了一副碗筷、小碟,平阳轻笑着,亲自给霄灵盛了碗银耳莲子粥,夹了几块糕点,算是进了礼数。
慕容棋左右瞧了瞧,贼眼转了转,心里一阵暗笑,刚想张嘴继续方才打断的八卦话题时,祁暮清抬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哑道:“食不言、寝不语!”
“呃……”
硬生生给堵住了,慕容棋顿时傻了眼,他蹭到今个的食,第一次听小子这么说。这小子又哪里抽筋了,正发懵时,抬眼瞧了眼边上霄灵郡主乍青乍紫的脸,差点当场破功笑出声。
低首努力喝粥,憋笑,臭小子,算你狠!唉,虽瞧不得好戏,这样,也不错。能叫这脾气臭得媲美魔鬼椒似的霄灵郡主吃瘪,也算开了眼界。
一顿早餐,就在这奇怪的氛围里,安安静静地过了。
吃完饭,祁暮清也不多说,系上披风,戴上斗帽,扯上还想看戏的慕容棋,丢下句:“今个晚点回来。”便直接走人了。
瞧到人走了,老早气饱了的霄灵郡主再也不愿再多留,寻了个借口,直接回屋休息去了。
出得内院,霄灵一路疾走,直到周围走动的人迹少了,翠环这才赶到她跟前,低声劝道:“公主,你不是一直说: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这种感觉刚刚好,若是得到了,怕就没这心境了。现下,怎么反而想不开了。”
霄灵脸颊绯红,牙槽暗磨,低叱道:“你懂甚么?只有得到了,才有权利这么说。祁暮清,我非得降伏了你。”说着,目眦尽裂,将手里的鲛丝帕扯裂成了两条。
翠环咬了咬唇,瞧到郡主的狠样,低首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郡主真给气坏了,都糊涂了,唉,这话哪里是过去那聪明睿智的郡主会说的。莫坏了王爷的大事才好。
待全走光了,秋月拉扯着冬梅,笑嘻嘻地将先前看到的事qíng,竹筒倒豆子全八卦了出来。五婢凑在一起,推搡着,嬉笑个不停。
平阳不吭声,只一边静静听着。正在几人笑得起劲地时候,一个绿衣婢女进来,走到怜烟跟前,附耳说了几句。怜烟抬首朝平阳暗递了个眼色,平阳意会,抚额站起,说了句:“乏了。”顺道,挥退了一众侍婢。
怜烟小心地将门窗的竹绞帘、四周层层的纱罗帷幔,都放了下来,这才走过去,打开了暗门子,里面走出个人来,躺到绣chuáng闭目假息。隔着层层帘子,那人居然有一张与平阳一模一样的脸。
冬梅打外面开门进来,关上门,将针线笸箩取来,坐在chuáng边,低首一针一线地绣起来。平阳浅笑了下,慢步走进了暗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