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九公主站在门外,浑身湿淋淋的,裙角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一只手紧紧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提着她随身常带的青剑,面露疲色。
“怎么被淋成这样?”骆小远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担心,正想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突然抓住手腕,不禁吓了―跳,“你gān什么?”
流年面色难看,唇角发白,“师兄受伤了……”
“你说……什么?”骆小远只觉得手腕被捏得生疼,声线也有些不稳,“他在哪里?”
“在房中。”
骆小远甩开流年的手,疾奔出房。
屋外漆黑一片,下着瓢泼大雨,偶有雷电划过天际,顿时照得院内亮如白昼,不过转瞬便又恢复黑暗。她此时才知自己已睡了许多个时辰,竟一睡睡到了大半夜。但她不明白,师父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受伤?他一个人可以击退那么多附身流民,如今不过是一个,怎么会……
急穿过走廊来至师父的房前,还未推门进去便听见童凌的大嗓门在里头急道:“大夫,白师父的伤势如何了?”
年迈的声音接口道:“这流血的伤老夫能治,这内伤……唉……”
骆小远闻言心口一凉,推开门进去。
童凌和一个拎着药箱的老头正围立于chuáng边,皆在摇头叹息。骆小远急忙冲过去推开二人,看向chuáng上一动不动的人,心顿时滞在了半空。这便是她那风华无双、沉静如玉的师父么?一袭飘逸的白袍如今染上了斑驳的血迹,安静的面容上毫无血色,发白的唇角是已gān涸的血丝……
“师父……”骆小远站在chuáng边不可置信地望着如今就像死人一般毫无声息的白沉,喃喃出声。在她心目中,师父总是无所不能的,如今看着这样的他,她怎么也想不通师父是为何伤得这么重的。
童凌上前一步,语带自责:“都怪我!本来布阵引那魂魄来此,已可一举拿下。只怪我太过轻敌,在白师父施法时我竟……卸下那降妖除魔的符咒,以至于那魂魄趁我不备附于我身。这厮着实厉害,白师父为了不伤我,不惜破了自己的元神引那魂魄出来,最后虽还是擒得成功,但也让白师父元气大损。幸而九公主及时赶到,才暂且保住他的xing命。如今……如今大夫说,这伤势……这伤势兴许……救不了了。”说到此处,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恨声道,“骆姑娘,如果你要怨,就怨我吧!都怪我!”
骆小远不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趴在chuáng头。师父的脸好近,可即便是这么近,她都未能听到师父的呼吸声。她伸出衣袖擦去他额间淌下的冷汗,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师父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只是以我的元气暂时压住师兄的元神,若再拖下去,师兄的姓名堪忧。”流年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面色同样难看,但神色间的担忧却不比她少。
骆小远皱眉不语,却突闻耳畔一声清喘,抬头看去,师父眉头轻蹙,冷汗直流的面容上布满痛苦之色,略有一番挣扎后竟幽幽醒转。只是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禁让人觉着这不是淸醒,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骆小远对上他不复往日般透彻的双眸,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哭了起来。
幽幽间,白沉好不容易才恢复些意识,转过头却见骆小远哭得伤心,淡雅的眉间轻轻蹙起,似想开口,可唇间溢出的却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生死……有命,不、不许哭。”不过短短几个字,他说来竟恨不得用尽全身气力,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忽觉气息止住,心如绞痛,缓了许久方恢复些许顺畅。
骆小远见他这般样子,心里愈发难过。早知道师父会这样,她就不该赌气躲他,兴许这样师父就不会受伤……
又过了许久,白沉的面色愈发难看,时睡时醒,有时候即便是醒着也眼神涣散,骆小远趴在他耳边急急唤了好几声,也未能唤回他的神智。瞧这般状况,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了,却还是默默守候在一旁,仿佛在期待最后一丝希望。
大夫摇摇头转身yù走,童凌急忙拉住他,恳求道:“大夫,你不如再想想办法,白师父不能死啊!”
大夫叹息道:“你以为老夫不想治么?白师父多年为咱们镇上尽心尽力,却分文不取,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医治。只是如今……真的是回天乏术了。”说罢,叹息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