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夫人忽然狠瞪了云净一眼,看得她心里一突,不知是哪里说错了话,却见柯夫人勉qiáng笑道:“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今日先不陪你们吃斋饭了。”
小吴氏关切的道:“夫人若觉得哪里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也好。”
柯夫人要走,云净自然一路相送。因还惦记着今日的香油钱还未给过,便腆着脸凑上来道:“夫人今日也不能白来,要不要为了少爷的姻缘在菩萨面前供上些”
柯夫人照着她的胖脸就啐了一口,恨声道:“老秃歪了货!你个猪油蒙了心的东西!”当时云净就懵了,柯夫人越说越恨,上前就扇了云净两个嘴巴子,力气不大,云净眼前却也已经金星乱冒了。“我说你怎么这么注意我儿子,原来你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呀!”
柯少爷忙上前拉住母亲,小声说道:“母亲,这还有人看着呢。”
庙里人多,已经有人察觉到了这边不对,正翘着脚朝这边看热闹呢。
“早知道丢人,你还敢和尼姑厮混,还不赶快随我回去?等我告诉了老爷,让他来教训你。”柯夫人怒气冲冲的领着儿子走了。云净这才听出些味道来,心下起了疑心,也连忙回去找自己的徒弟对质去了。
“这才叫活该呢。”小吴氏和明珠这才从暗处走出来,二人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都对云净没有好感。
明珠道:“后宅不安,焉知这些尼姑们没掺和一脚?”
“这些个尼姑们唯利是图,随口就能搬弄是非,可恶得紧。如今自己的徒弟也做下这等丢人之事,看她今后还有没有脸出来见人。”小吴氏看了一眼明珠,道:“妹妹好计策,不过几枚铜子支使了一个粗使婆子,这事就被揭开了,神不知鬼不觉。”
“这也是他们色胆包天,明知道一会我们就要过去,还是按捺不住。我却偏偏让他在此窘迫之时看见我,我就是想要他一见到我就回想起今日的尴尬,觉得对我有所亏欠,这便是他一世的把柄。”明珠轻叹了口气,为了将来能过得舒心,她必须要做好准备。
小吴氏终究不忍,劝道:“人活一世,活得不过就是个qíng字。否则即便锦衣玉食,也不会快活。你有没有想过,若你还未嫁时就已经如此厌弃他,那将来在一起时可怎么过日子呢?”
“姐姐还记得莫愁女吗?”
“你说的可是那个‘恨不早嫁东家王的莫愁女’?”
明珠缓缓颂道:“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擎履箱……姐姐觉得,若她真的嫁了那东邻的心上人,此时又会做出何等诗作来?会不会是‘旧爱终不敌新欢’,亦或者‘闻君有两意,特来相决绝’?世间男子终究是靠不住的,我也不想再考虑那些飘渺无形的东西了。寻个好拿捏的丈夫,子孙后代得其家族庇佑,便已是福气了。即便富贵如意如莫愁,终究也是有恨的。不是恨这个,就会恨那个,其实追究起来,还是不知足罢了。丈夫不称心,便幻想着若从前嫁了另一人就完美了;手头拮据,便想着当时若能许给西边的张家就好了。如此想,便心存了一分希望——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虽虚长了妹妹几岁,倒还不如妹妹看得透呢。”小吴氏想到自身,叹息了一回。
明珠笑道:“姐姐若有了什么难处,妹妹一定站在姐姐这边,绝对不偏帮五叔的。”
“你这张小嘴呀……”
明珠回到书院上课,果然七八天未见柯嗣衍的人影。明欣得知了此事之后,气得直跳脚,当时便要去骂周仁孝一顿,却被明珠拦住了,于是改为旁敲侧击,得知柯嗣衍已向书院请了假,说是病了。再细问是什么病时,都说不清楚。
“还不是被他老子打了?没脸见人?”刘忻一语道破玄机,面色却不太好看。
午间的饭堂人来人往,明珠和明欣正在说话,刘忻却也凑了过来,在二人身边坐下吃饭。明珠下意识的看向他旁边,却只有一个端着饭菜托盘的小厮,目光一顿,很快便收了回来。
“你们知不知道他因何挨打?”
明珠和明欣对了一下眼色,道:“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