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话的那位太太的笑滞一滞,接着就道:“说起来,我们在这里说这样话,倒忘了府上也有一位李家姑娘,该打该打。”初雪看向这位太太,记得她夫家好像姓潘,含笑道:“平日间众人闲话也是有的,只是有些话说出来,未免伤了大家的和气。”
潘太太哎呀一声就道:“大太太这话说的是,不管怎么说,大家一团和气才是最要紧的。”旁边的人点头:“说的是,大太太瞧来就和旁人不同,自有一种气度,难怪今日有这酒席。”初雪微微一笑,看向席上,方才发难的钱太太已经在戏开场不久就告辞而去,离去时候那脸上还有些尴尬之色。
潘太太顺着初雪的眼看过去,笑着道:“说起来,钱太太也是出身名家,谁知今日竟这样糊涂,妇人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这样的道理她都忘了,亏得大太太你气度好,指不定这事怎样了呢。”初雪的眼这才看向潘太太,对她笑道:“潘太太方才还夸我气度好,现在又说这话,岂不是让我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
潘太太扑哧一声笑出来,忙用帕子捂住口,赞道:“大太太果然是聪慧灵透人,难怪能得万老太太的青眼呢。”初雪又谦逊几句,往下面一桌应酬去了。
瞧着她的从容应酬,方才一直没说话的人中有人叹道:“难怪要扶正她,本以为是个狐媚子样的,谁知另有一种气度大方,要不是出身如此,真是无可挑剔。”前面有人转身瞧了眼,冷笑一声:“出身算什么打紧,难道不知道嫁了人就是夫家人了,问什么出身,真是笑话。”
这是林家四太太,也是生了儿子原来太太没了后得了林四老爷的欢心扶正了的,素日最怕别人提起出身这话,最喜就是瞧见别人家也有妾扶正,这样自己也多了个人来往。
说话的人和林四太太素来有些不睦,见林四太太也这样说话,也跟着冷笑:“万大太太是有种气度大方,也好说不问出身这话,旁人,还是算了吧。”见她们又要拌嘴,潘太太忙道:“安静看戏吧,今儿请得是南曲班子,自从京里爱看大戏后,唱南曲的班子越来越少,我们……”
林四太太也没往戏台上看,只是抬起手,手上戴的包金玉镯在阳光下看起来更加光滑润泽,接着林四太太就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我家里还养了一班小戏子呢,想听什么就听什么,不过就养了几个人罢了,这样戏有什么看头。”
她这一说,方才说话那个也笑了,又要开口说话,旁边的人急忙拉住她:“小戏有小戏的看头,大班子有大班子的好处,都安静些,今日是万家的喜事,难道一个个都要学着钱太太在这里出丑?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林四太太本来还想再炫耀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发上的首饰,可是见再没人说话,也把眼转向戏台上,心里对潘太太她们还是有不满,不就个个仗着家世才嫁的好丈夫吗?那又如何,自己出身虽不算好,又是个妾出身,可现在也被扶正,论起来也是平起平坐。况且她们身上穿的,发上戴的,哪有一样比得上自己?
初雪应酬一圈下来,只觉得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汗湿了,脸上也快笑酸,还不见李氏和李太太回来,huáng三太太又挪到别的桌上,在和人说着什么,面上笑容嫣然,倒不似方才那样。
初雪心里不由摇头,杨二太太已含笑起身,拉住初雪的手道:“亲家母,累了吧,现在都在听戏呢,正好可以趁这个时候偷个空,不然这应酬一日下来,腿都是直的。”
初雪顺势坐下,杨大太太已经笑道:“二婶婶,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们结了亲家不算,还变的这么好,倒要说出来听听。”杨二太太也笑了:“大嫂如此聪慧的人难道不晓得?我这啊,是要等以后女儿出了嫁,做婆婆的瞧在我素日和她jiāo好的份上,对我女儿好一些。”
这话让杨大太太笑的更欢:“好,好,原来是二婶婶这么疼侄女,早知道,我也该去和我家那几个亲家母好好jiāo好,才让女儿们出了嫁日子好过些。”说的旁边的杨氏也笑了,看着杨氏面上的笑容,初雪长出一口气,也对杨氏笑一笑,杨氏感觉到初雪的注视,也回她一个笑容,现在万家已经分家,算起来各是一房,太过纠缠些事qíng又何必呢?
李太太拉着李氏出外过了很久才回来,李氏进来时候已经换了件衣衫,面上的脂粉也重新上过,万老太太虽在旁边和杨母等人说着话,这席上的qíng形还是能看见的,看见李氏进来,心里不由叹了声,人的日子是自己过的,想不开又有什么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