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已经接话:“原本这种事qíng,的确是该婆婆出来的,只是当日婆婆已经说过,三叔叔家的事,她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任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况且二侄子的婚事已经定了,就等请过媒婆来,行礼下聘。婆婆这几日还带着侄女她们给二侄子寻合用的东西呢。”
听到提起外甥们的婚事,李太太身子微微往前倾:“定的是哪一家?”这次是杨氏回答:“定的是许家小女儿,他家这个姑娘虽说是个幼女,但还大了二侄子一岁,她身边的教养妈妈也是张妈妈。”
许家?李太太的眉微微一拧,许家比万家发家还晚,来到扬州也不过二十来年。但这边定了,做舅母的也不好再说什么:“许家,也就罢了。”
初雪见李太太如此,笑了一声:“舅太太许久没来,尝尝我们自家做的玫瑰糕,舅太太你别嫌我说话直,这事,还是要外头男人们做定夺,毕竟牛不吃水不能qiáng按头。”这道理李太太也知道,只是总要走上这一遭,不然还会招自己丈夫的埋怨。
外头男人们说的火热,听到李老爷说完,万三老爷已经冷笑:“舅兄此来,是为令妹讨公道来了,我话就放在这里,若非要断了一头,我宁可被这边逐出家门,再不回扬州,也不会断了那头。”
这样的话很不好听,李老爷的脸顿时变了,万克己忙按住自己的弟弟,对李老爷道:“舅老爷,他们夫妻之间的龃龉由来已久,若真是夫妻和美,照了老三的xing格,也不会再在外面娶一个。三弟妹肯回头是极好的,只是这事总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李老爷的面色还是有些黑:“大老爷,这事虽说只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可传开来,对万家名声也有影响,再说……”名声,万三老爷冷笑:“万家的名声早在当日令妹忤逆婆婆、不敬哥嫂、对子不慈之时被令妹破坏殆尽,我堂堂一个男子,被自己妻子百般侮rǔ,自己的娘被骂做丫头出身,不配她服侍,庶出的女儿被骂成贱|种,那时怎么不见舅兄你来为令妹道歉,反而任由令妹胡做?”
李老爷想再说一句那些不过是小口角,可是自己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小口角,天下嫡母对庶出子女不慈的多了,但就算再怎样,也没有当面骂庶出女儿为贱|种的,毕竟这骂的可不是孩子,骂的是自己丈夫下|贱,才生出这么个贱|种来。
李老爷只得避重就轻地道:“妹夫、妹夫,我晓得当日这些是我妹妹做的不对,可是她这几年已经悔过,时时后悔当日不该如此。làng子回头还金不换,你和她自小结发夫妻,生儿育女,哪能如此生分?再说你和她夫妻和美了,不光是你们夫妻之间,这边亲家太太瞧见了,也心里欢喜,儿女们看见了,也各自安慰。”
万三老爷等李老爷说完话才道:“舅兄,这番话若四年前说,我该怎样欢喜,可是现在,晚了。从她说出不肯改过从前,又说不能认大嫂为妯娌时候,就一切都晚了。那刻起,我和她不再是夫妻,而是rǔ我母、骂我兄、欺我女的仇人。当初是李家不肯休离,我从了岳母的话,就此别宅各居。我另娶,并不是为了有人侍奉,更不是为了延续后嗣,不过是想过几年正正经经的日子。没人说我的娘是丫头、我的兄长是小厮,回家来有笑语欢声,舅兄,你也是男人,难道你真认为,令妹所为全是小事?我这个男人就该宽宏大量,全不放在心上?”
说着万三老爷的泪又落了下来,他也三十多岁,儿子都在议亲,仔细一瞧,胡子里还有几根白胡子,这一哭,万克己只是叹息,过了会儿才道:“舅老爷,我说这话你别怪我偏了自家兄弟,当日三弟妹所为,确有些不能道处,现在事已至此,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李家要为三弟妹讨公道也是常理,就两条,要不就把老三逐出万家,从此后我万家再没这个人,由他在外。只是这样一来,万李两家的qíng分就很难再似从前。不然就依旧如此,杭州那头我们只当她是外室,生的儿女我们万家不认,这边的产业他们也不能得一分,日后寻上门来就打出去。万李两家qíng分还是和从前一样。任由舅老爷你选择,我们万家定依从此话。”
李老爷只一瞬间就想通,若把万三老爷逐出,先不说几个孩子的婚事,李氏每年五千多两银就没了着落。文珏她们管家还好,不会少了李氏这边的吃穿,但仅此而已。等文彬娶了亲,自然是文彬媳妇管家,这婆婆和儿媳要银子做私房的事是从没听过,到时住在一起,和媳妇手上讨钱过活,可没有现在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