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万克己自己都觉得说的理不直气不壮,做为一家之主,本该呵斥住初雪,让她不要哭泣,由万老太太抚养孩子,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初雪软语安慰。之因为这个女子,现在在自己心里已经和别人不一样了吗?
猛地万克己觉得手上一疼,竟是初雪张口咬住他的虎口,虽然很快放开,但手上的疼痛竟没有从这里消失,竟像传入到他的心底。万克己放下手,初雪紧紧咬住下唇,几乎快要把下唇咬破。
万克己用手捂一下眼睛,接着放开,低声道:“你这样自苦又何必,孩子在娘身边养着,以后说亲也要方便些。”初雪吸一口气,生生把泪水bī回去,抬头看着万克己,那眼竟似琉璃一般透亮:“我知道,我晓得天下有多少做妾的,巴不得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老太太的青眼,这样能给自己争一些东西。可是克己,我不想争,也不愿意争,那样的日子我不愿意再过,我只想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在这个后院里,平平稳稳地过日子。克己,你明白吗?”
这样的话让万克己心里泛起一丝酸味,为了孩子,初雪竟然可以这么说,那自己呢,自己在她心里又是什么样的?万克己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初雪:“我呢,难道你竟从没考虑过我。”初雪眼中闪过一丝愧意,接着就道:“克己,我知道你对我好,从小到现在,从没一个人像你一样地对我好。可是时光易逝,人心难料。”
时光易逝,人心难料,万克己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竟然从没相信过我。”这声音里的冰冷竟让屋里冷了不少,初雪低头,拼命想压抑住心里听到万克己这几句话的时候,那种深深的痛苦。深深吸了一口气,初雪让自己脸上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克己,我不是不相信你,事实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这样相信。”这句话让万克己的眼都亮了起来,张口就道:“你既然相信我,就该明白我从不会害你,孩子在娘身边,只会对他号。”
初雪的眼黯了一下,接着继续道:“可是从答应跟你走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会是我一个人的丈夫。那时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去争,不要去抢,不要去要自己不该要的东西,可是还有一样东西是我能要的,那就是孩子,只有孩子可以是我一个人的,克己,你明白吗?”
万克己眼里渐渐有怒意凝聚,他xing子历来温和,这样的怒火初雪几乎是头一次看见,但初雪并没害怕,依旧说下去:“克己,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是我这样身份的人说的,可我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我晓得你对我好,可是我知道我的出身,也明白我的处境,就算你真的从此不再续弦,甚至将来有一日扶正了我,那换来的是什么?那时你不过会成为扬州城的笑柄,克己,你对我的好我都放在心里,你既对我好,我怎能让你为难?”
出身、处境,这就是初雪不肯jiāo出自己心的原因吗?万克己觉得怒火慢慢消失,说出的话带有一丝自嘲:“什么出身,你是丫头,我是小厮,论起本身来,我们不过是一样的。”初雪也笑了:“不一样的,当初只是一念,从此就分开了天与地。”
当年在庄家时候,个个都在庄老太太跟前变着法的讨好,为的不就是谋个好前程?可是变化就在这一瞬间,做的所有安排,所有后路,全被庄老爷一句话就打消了,包括当时积攒起来的想出去后做本钱的那些钱,也统统不见了。
天与地吗?所以初雪只求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用来争宠讨好的工具,而是一个能慰藉她、陪伴她的人,在他面前,她会笑得格外开心。万克己用手轻轻捶一下额头:“初雪,我明白你的心,可是那是娘的一片好意。”
初雪喘了一口气,今天说的话够多了,但不能把自己的孩子带回自己身边,难道要像今日一样,见面是生疏的,连抱一抱他都要得到别人的允许,更不能晓得他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如同曾见过的那些孩子一样,成为在主人面前争宠讨好的工具吗?
初雪只觉得万箭穿心一样的疼,那是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工具,她的手无助地伸在半空。万克己刚想说话初雪已经站起身:“克己,我知道这很为难你,我去求老太太,不求能让孩子回来我的身边,只求每日我都能看一看他,抱一抱他。”
说着初雪就急急往外走,万克己一把把她拉住:“不准去,那是……”初雪知道他背后要说什么,可是还是把他的手掰开,chūn雀听到响动走了进来,万克己忙道:“快拦住你们姨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