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回神过来,拍一拍李氏的手:“我再说多少,你不往心里去我也没办法,可是还有句顶要紧的话,你当日的话难免冷了四姑老爷和亲家太太的心肠,这心冷了你可要记得把它捂热回来。”
邱嫂子进屋来收拾东西,正好听见这话,连连点头道:“四姑娘,大奶奶说的话句句都是好话,你啊,可千万不要再执拗了,拗着xing子不过是让别人得了利去,你不为别人想想,难道不为二爷和二姑娘三姑娘想想?”
李太太不由瞅邱嫂子一眼:“叫顺口就改不过来了,还大奶奶呢,再过几年我都做婆婆了,那时连太太都不必了,该叫老太太了。”这话让邱嫂子笑弯了腰。李氏面上只是扯出一丝笑容,要为孩子们想想,可是丈夫说他对自己已经心死,他对孩子们难道还会像以前一样疼爱?
李太太拍拍李氏的手:“你啊,这弯还是没转过来,四姑老爷历来是个疼孩子的,那几个外甥,哪个不是他心尖?再退一万步说,他要真不疼了,你这个做娘的就要更疼才是,难道要外甥们爹不疼,娘也不爱?”
李氏的手不由握成拳,绝不允许,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得不到疼爱。见李氏如此,李太太不由心里点头,是了,做太太的不就如此吗?要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而不是一味只想着丈夫的疼爱,男人的心,本就是那天边的月,哪有长圆的?
小姑啊,是以前的日子过的太好,过的太顺,才会死死盯住一件小事不撒手,婆婆出身、宠幸丫鬟、有个庶出女,这种事qíng不统统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是他肯把多少银子给你。
外面人已经来报,说请李太太带着李氏出去,邱嫂子忙过来又给李氏梳一下头,从首饰匣子里捡出一根玉簪在李氏发上簪了。
那根簪通体润泽,总要上百两银子,李太太想起自己当年也有这样的簪子,只是后来当掉了,见李氏耳上戴的也是白玉凿的耳坠,身上的衣衫没什么绣花,但那料子也是上好的,想起这几日回来,小姑动用的首饰家伙,哪一样不是上好的?小姑果然是没吃过苦头,才会把一点点事看的比天大,但愿这次能让她有所触动,以后不要再如此任xing。
李太太又在李氏耳边再叮嘱几句,这才携了李氏的手出门,刚走出院子,就看见李老爷和万三老爷一起走进来,李太太忙迎上去:“四姑老爷怎么不在外面和你舅兄喝酒?我们出去就好。”
李老爷和李太太不愧是夫妻,哈哈一笑就接话:“姑老爷在外怎么坐的住,毕竟是恩爱夫妻,分开几日就想的不行,那里像我们俩老夫老妻?”李太太白他一眼,脸上带着笑去瞧万三老爷,万三老爷面上也没什么神qíng,和李氏也恰好是一对,这样的qíng形,和原先来接李氏时候的笑容满面没有半点一样。
李氏看着丈夫,从他的眉眼一直往下看,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停在他眼里,这双眼是冷的,不是平日见到时候的那样火热,李氏的心不由往下沉,一直沉到不知道的地方。
李氏眼中慢慢染上绝望,这样跟他回去又有什么意思?把心重新捂热,可是也要人家肯让自己捂,李氏心里的委屈又漫起来,松开李太太拉住自己的手,这个动作让李太太微微愣了一下就笑了:“看,我们这样说她,她害羞了。”
李老爷也呵呵一笑就对万三老爷道:“四姑老爷,方才在外面我也说过了,我这个妹妹历来娇宠过了,说话难免有些口无遮拦,我这个做哥哥的先代她陪个不是。”说着李老爷又给万三老爷行礼,李氏见自己哥哥这样,不由脱口道:“哥哥,你……”
万三老爷怎么会受李老爷的礼,退后一步紧紧拉住他,李太太趁李氏说话时候又把李氏的手紧紧握住往万三老爷这边送:“好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四姑老爷,快些把四姑太太带回家去,好好过日子。”李氏挣脱不开,手被李太太送到万三老爷那里。
万三老爷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的手,一时面前无数qíng景,初婚时的欢喜,得子时的喜悦,自己娘在自己面前赞她是个好媳妇时候,她面上那闪过的得意,再到后来。万三老爷闭一下眼,竟不忍心想下去,就是她那日的大怒,此后脸上的冷意,再到那日脱口而出的委屈。
八年,整整八年,她就这样委屈地过了八年,自己对她的qíng意竟打动不了她的心吗?万三老爷没有去接妻子的手,而是开口道:“你随我回去吧。”声音平静得不带任何喜悲,丈夫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冷淡过,就算是这一年多来,自己没有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他也从来没有如此过,总是带些好玩的好吃的回来,央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对那个孩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