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老爷风尘仆仆的回来不久,正好又多个应酬的人,每日也要跟着迎来送往。这日有人来报,说高邮知县是杨翰林的学生,晓得老师回乡,特意前来拜访,只是杨翰林被huáng家请去了,大老爷二老爷都不在,还请三老爷出去招呼。
万三老爷忙唤丫鬟服侍自己来换衣衫,李氏靠在火炉边,冷笑道:“一个翰林就喜得你家忘了自己姓什么,喜滋滋地出去应酬,听说二伯还要拿两万多银子在瘦西湖边给他岳父买宅院,旁的倒罢了,我就想问问,万家现在还没分家,这银子是要怎么出?”
万三老爷在镜前抚一抚衣领,听到李氏这样说不由皱眉,自从那年夫妻吵架之后,夫妻之间的对话就少了几分亲热,多了几分淡然,偶尔李氏忍不住夹枪带棒的,万三老爷也不再理会。
这次也是这样,拿起面小镜子看看自己头发梳的很光才回头对李氏道:“这些事你也不用cao心,虽说翰林是二哥的岳父,可沾光不唯独他那一房,两万多银子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官中出又有什么?”李氏又想发火,想了想忍住了:“两万多银子算不上什么大事?还真是轻巧,我从嫁到你家,也有十一二年了,你每年顶天了拿给我两千银子回来,这么多年也就攒下两万多。一次给二伯的岳父就要拿两万多出去,这帐,还真是难算。”
万三老爷的眉又皱起:“你这是说什么话呢?要真算这些帐,舅兄这几年生意不顺,我不也借过银子给他吗?这些年拿去的算下来也有万把,舅兄可曾还过一厘?二哥倒算了,他岳父家有时也会来借些银子,可大哥呢?大嫂娘家从来没张过一次口,大哥更没有说过一个字,你来算这个,怎么不去算大哥他那边的帐?”
这话是实qíng,李氏此时心里又有气了,说来说去,还不是怪自己娘家哥哥做生意不得法,才会让自己没有了依仗,她手里的帕子搅来搅去,眼里已经有了泪:“好,我一心为的是你打算,你倒怪起我来,这亲兄弟明算账,我哥哥那里,也不过是暂时借去周转,赚了就还回来,比不得这两万多,那才叫刘备借荆州呢。”
48冲突
万三老爷叹气,看了妻子一眼就道:“这些事我心里自有打算,你不必再管,况且这家里也没缺了你的花销,你要嫌银子不够花,和我说一声,我再给你多支些银子回来。”这话让李氏眼里的泪流了下来:“银子、银子,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些银子吗?我是为你打算。”
万三老爷的眉头紧紧皱住,李氏把眼边的泪水擦一擦,重新坐直身子:“好,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只是以后这家里缺了你的什么,你不要和我诉苦。”万三老爷见妻子依旧如此,摇头皱眉叹气,抬脚就往外面走。李氏见他还是不理自己,拿起手边的掸帚就打算扔过去,手刚举起来就觉得心酸,这样为他打算,他还依旧不理,这人有没有心?
门外传来孩子的笑声,李氏走到窗前,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文珍正在天井里抓寻着什么,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阳光之下,文珍脸上的笑容让李氏的心如同被什么刺了一样,手紧紧抓住窗棂,就是这个孽种,如果没有这个孽种,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
可是很快李氏又想到了什么,手从窗棂那里松开,当日也曾授意奶娘暗地里克扣文珍的饮食衣物,秋蝉那边的供给也是每次都要迟给慢给。这样也不过一两个月,丈夫不知怎么知道了,连说都没说自己,只是吩咐换了个奶娘,又重新找了个小丫鬟去服侍她。每个月的供给也由账房这边直接划到她们母女那边,再不由自己这里发出来。
这样的做法真是比痛骂自己还让自己难受,李氏不由抓紧胸口的衣服,这样的日子,过到什么时候才算完?耳边有脚步声,接着邱嫂子的声音响起:“太太,你这是何必呢?要想分家,就好好地和三老爷说,慢慢地偎热了,哪有直愣愣地说出来,还惹的老爷不高兴,不说别的,你瞧瞧东厢房那里,虽说这几年都没生育,可是老爷每月总要进去她房里几次,对那个孩子也是百般疼爱,不就她小心下意,哄的老爷开心吗?”
李氏拍了下桌子:“那个贱婢,日日只会讨好,他万家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当年怎么又……”邱嫂子急忙捂住她的嘴:“太太,这样话是说不得的,你别忘了这些年的日子就是由这几句话引起的。”李氏的泪流的更急:“素兰,我难受,我真的难受,要我去学那些贱婢,我怎么做的到?”况且自己总是正室太太,哪能和那些下|贱婢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