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身边的管事嬷嬷似乎不大乐意,张蜻蜓往她跟前一站,挑眉一笑,“既是偶然遇见了,就算是母亲大人在这里,也总不至于拦着不见吧?听说这庙里的菩萨可灵,咱们在这里做什么,菩萨可都瞧着呢,嬷嬷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要斤斤计较吧?您要不也去给家里拜拜,求您平安又发财,这儿有我盯着,出什么事我负责。”
她暗地里也塞了块碎银子过去,嬷嬷想想也是,gān嘛当着菩萨的面还做坏人呢?回头禀告林夫人一声也就是了,于是接了赏道了谢,留下几个丫头盯着,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走开了。
张蜻蜓回头瞧着红枫林里相聚的外祖孙们一乐,却是领着自己人往旁边走去。
周奶娘问:“姑娘不过去打个招呼?”
在她心里,姑娘出了钱又出了气,起码也得要沈家人记个qíng,感谢自家姑娘一番才是。
可张蜻蜓却摇了摇头,“人家难得见个面,咱们过去凑什么热闹?倒让他们不自在了,不如就在这一旁看看风景,岂不是好?”
她又瞧了彩霞和兰心一眼,“这事儿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可我不想听到从荷风轩传出什么话来,懂么?”
彩霞自是不会告密,兰心见事不关己,也乐得高高挂起。
几人沿着林间山道往上一路上行,就在这片红枫林的上面正好有一高台,可以俯瞰这山中秋景。但见金秋艳阳下,如霞般的漫山红叶和染上秋色的huáng叶,与经冬的松柏一起渲染出一副天然美景,看得人神清气慡,心旷神怡。
到此间亭子里坐下,张蜻蜓很是感慨,在她们北安国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现入了十月,糙都枯了,树叶也都掉光了,该下入冬的第一场雪了。可在这儿,早晚却是连夹袄也不用穿的,在这大太阳底下,还有些微微的热意,真是大相迥异。
想着要下雪了,难免就挂念起那个穷得叮当乱响的家来,他们可有御寒的衣被?还有那位娇生惯养的真小姐,她在发现自己家的窘境之后,可会气得哇哇大哭,或是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她要真走了,那也活该。张蜻蜓太清楚自家人的德行了,除了那个滥赌的爹,几个弟妹也是实打实的懒虫,个个就知道指望自己,什么活都不会gān。
不过要是那位大小姐真的跑路了,自家爹娘也太惨了些吧?也不知这位大小姐有没有带些钱出去的,就是随便两样首饰,起码也可以管个饱饭的,要不这个冬天那一大家子该怎么过呢?
张大姑娘手托香腮,望着如画美景,却是一时以忧,一时以怨,还好她戴了帷帽,旁人也瞧不见她的表qíng。
“三小姐!”蓦地出现的男音,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转头一瞧,是沈大海跑过来了,鼻尖还挂着些细细的汗珠,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极为健康,脸上的笑容虽有些局促,却是真诚而质朴的。
“请您赏个脸过去坐坐好么?咱家没什么好东西,就尽自己的心意准备了几个小菜,借了这儿的厨房煮了碗面条,就算是给他们提前过个生日了。莹莹和小寅说了,在府里多亏您照顾着,想请您也去入个席。”
张蜻蜓素xing慡朗,既是人家主动来请,当然要给个面子。
但周奶娘却有些不乐意,小声嘀咕着,“这不大妥当吧,姑娘,他们又不是咱家什么正经亲戚,他又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万一给人瞧见,只怕是连您也派上不是了!”
要说周奶娘一点心眼也没有,却也不是,她这话虽是说给张蜻蜓听,但声音不轻不重的,连沈大海也听得一清二楚。
当下脸都憋红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呃……没关系,我可以不上桌的,三小姐,就请您过去吧。”
“算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不去了。”张蜻蜓看周奶娘那一脸的不qíng不愿,就是想去也怕她给人家摆脸子,倒是不好意思了。于是婉言谢绝,为示诚意,还特意把帷帽前的纱帘给撩开了。
沈大海这么大个汉子,从来在军营里都是直来直去,哪里一时想得到许多礼节?只是觉得想表示一下对张蜻蜓的感谢和自己的诚意,最关键,他从三姑娘的眼里并没有看出如林夫人那等人瞧不起他们,打心眼里蔑视的意思,于是更加热qíng地上前一步邀请起来,“您就赏个脸去吧,都等着您开席呢!”
张蜻蜓正打算应下,却是兰心抢先一步拦了上来,没好气地道:“嗳嗳嗳,你这人是gān嘛呢?都说不去了,你还来纠缠不休地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