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痛苦地死,就是对它最大的仁慈。
张蜻蜓稍一停顿,刀锋一转,拉了个小小的直角,果断抽出。刀锋上居然滴血不见,而殷红的猪血这才喷薄而出,正好落入铜盆之中。
整个场面,丝毫不觉血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叹为观止。就连潘云龙都在想,恐怕自己出手,也做不到这么的gān净利落。
张蜻蜓见猪血接得差不多了,沉声吩咐,“加调料。”
做这个助手的是她这边的两个厨子,榴喜和青嫂。早准备了盐和花椒粉等东西了,拌起猪血里,不使其凝固,一会儿就可以灌血肠。
几乎一滴也没有làng费地收集完了猪血,张蜻蜓让人过来解开猪身上的绳索,安西带着白麒麟等四个壮汉,嘿哧嘿哧地将它抬到开水锅旁,现在是真正应了那句俗语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在几把大剃刀齐心协力,上下翻飞之中,不一时,这头原本傻大黑粗的猪就露出白里透粉的好看肌肤。
再接下来,将猪倒吊在了兵器架上,下面摆了大盆,这是收拾内脏用的。
若说前面的一刀致命,考验的是屠夫的快准狠,那么现在的开膛破肚考验的就是屠夫的技术了。
连潘茂广都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且要看她的刀法如何。
张蜻蜓在猪面前,凝神阖目,略休息了一刻,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杀猪刀,缓缓地落在了猪身上,比划了一下。
若是从前的张蜻蜓,这一刀就毫不犹豫地下去了。可是现在这个身子,她却还要找找感觉。
就听人群之中传来不合时宜地噗哧一笑,似是在嘲笑张蜻蜓的不敢下刀,这是潘高氏。笑过之后,却见连二儿子都有些不悦地瞟过来一眼,她当即收了声。
可是张蜻蜓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就在她轻笑刚停的时候,猛然发力,杀猪刀从猪的尾部开始,一刀直直劈下,一路势如破竹,快如闪电般将猪剖成两半。
好刀法。
潘茂广几乎都要喝起彩来,真想不到,这个媳妇居然有如此好的刀法。虽然只有一刀,却已经包含了足够多的内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张蜻蜓这看似简单的一刀,却是准确无误地避开了猪的骨头关节所在,直取最柔软的肚腹。因是女子,臂力有限,她的力度差了许多,但她很聪明地用了巧劲,借着方才那一劈而下的冲劲,整个人是肩臂带动手肘,将这一刀贯彻到底。
旁人看起来,只觉得她如切豆腐般的轻松,可是潘茂广却知道,这一刀,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哪怕是孔武有力的大汉,你若是掌握不好这个技巧,就是再大的力气,也未必有她这一刀来得痛快淋漓。
滚下来的内脏用木盆接了,自有榴喜和青嫂领着丫鬟仆妇们来收拾。这边张蜻蜓的事还没完,让人将猪解开,放在案板之上,开始分解猪骨猪ròu。
这是要食用的东西,自然要求刀法更加细腻。张蜻蜓只顾埋头gān活,专心致志。
只见她运刀如飞,简直就像是指挥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般,时候不长,拆出来的猪蹄大骨排骨龙骨,五花ròu里脊ròu前腿ròu后腿ròu……每一根骨头,每一块ròu都分得整整齐齐,摆得漂漂亮亮。
到最后一块ròu拆完,案板上堆起了一座小ròu山时,张蜻蜓已经累得前胸后背全都汗透了。抬袖抹去额上汗珠,刚抬起眼,就见公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案边,两眼放光地打量着这些猪骨猪ròu,似是看见什么稀世兵书般欣喜不已。
因为他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其他人难免有些忌惮,纵是想看也只能离得稍远一些。张蜻蜓不明白潘茂广为什么这么打量着她的猪ròu,只是觉得口渴难耐。眼睛往旁边一瞟,正好瞧见一脸崇拜看着她的夫君。
水!她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小豹子一愣,董少泉心细,明白过来了,“快给二嫂倒杯茶来。”
这儿离正屋近,潘高氏还挺热qíng好客,“我这儿有。”赶紧打发身边的丫头去端了过来。
张蜻蜓一气喝了三大杯,然后望着蓝院众位看傻了眼的下人,“今儿我是说到做到了,明儿开始,你们可也要说到做到!”
“小的知道!”
她这一手,可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尤其是小谢夫人,和潘云祺对视一眼,俱都觉得心寒不已。看张蜻蜓杀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种享受,但事后一想,她这杀猪就跟切白菜似的容易,万一哪天捅到他们身上……这也太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