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你这是怎么了?”董少泉也醉得有些迷迷糊糊了,却还能瞧见她在哭。
张蜻蜓转头看他,眼泪掉得更快了,“少泉,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别再笑了。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吧。”
董少泉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慢慢凝住了,忽地嘴角一扯,复又大笑起来,“二嫂,你说什么呢?我哭什么?我心qíng好得很,难道你没瞧见么?我今儿可赚了一间铺子呢,刚好把我们城西的铺子给解决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为什么哭,为什么要——哭?”
张蜻蜓泪眼朦胧看过去,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最终,化为虚无。
董少泉猛地又灌了自己一大杯酒,手举空杯往旁边一伸,很是豪气,“酒来。”
“别再喝了。”胡浩然终于出手,抓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扳开他紧抓着不放的手指头,把酒杯夺了过去。
“你凭什么管我。”董少泉蓦地大吼起来,怒气冲天,“我不过是喝杯酒,你凭什么管我?”
胡浩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
“你gān嘛这样看我?”董少泉踉跄着脚步扑上前去,猛力把他往外推,“你走,你走,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胡浩然是习武之人,体格本就健壮,下盘也稳,任董少泉踢打推搪,却是动也不动。
董少泉一急,不管不顾地抓起桌上的菜盘碗碟就往他身上砸去。
“少泉!”
蒋孝才和郎世明喝得少,想过去拦他。可是已经迟了,胡浩然身上很快落下一堆汤汁菜叶,弄得乌七八糟。
“都别过来。”胡浩然低喝一声,站在那里如木头桩子一般,随他拳打脚踢,尽qíng发泄。
潘云豹在那儿喝得本来有些晕晕乎乎的,此时听胡浩然这么一喝,倒是清醒了些。猛地一抬头,就见自家媳妇泪流满面,心一下就缩紧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她走去,“媳妇,媳妇儿,你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别哭呀!”
“你也别过来。”似是被董少泉传染一般,张蜻蜓突然也对他发起了火,“不许过来。”
小豹子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大姑娘越想越觉得难过,口不择言地道:“反正你将来也是要休了我的,gān嘛现在对我这么好?”
董少泉听着这话,脑子里也有些糊涂了,指着胡浩然骂,“你听见没有?别人都说了,反正你将来也是要休了我的,gān嘛现在对我这么好?你将来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妻,会生儿育女……你现在对我好,不过是看着我这张脸罢了,你现在哄我,说你的家就是我的家,说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可是,可是再过几年呢?等你成了家,有了儿女,我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说得好!”张蜻蜓拍了半天,都找不了自己的另一只巴掌,索xing拍起了桌子,嘟嘟囔囔开始骂,“我知道我出身低微,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们这些公子哥,可这样事qíng也不是我愿意的,你放心,我会走,我自己会走!”
董少泉接着她的话,“反正我也是一个人,走到哪里也不怕。这儿也没有我的亲人,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张蜻蜓把眼泪一抹,“你放心,走之前,我会把钱全还给你们家的,你们家花了多少聘礼告诉我,我全还来,一分一文也不差你!”
“还有这些年的衣食住行,我也会还给你,加倍还给你,足够你再去风风光光娶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董少泉的声音也开始嘶哑了,瞪着胡浩然,眼前却开始模糊,“你现在出息了,也知道上进了,以你的家世,日后建功立业肯定不在话下,到时家里也有人照顾,就用不着我了。我虽然下贱,却也不会那么死皮赖脸赖着你的。”
“我这点志气也还是有的,就算你们家也不要我,我自己也还有手有脚的,饿不死!”
两人一唱一和,共同声讨着不同的对象,听着旁人全都僵在那里,劝也不好劝,拦也不好拦。
潘云豹的脑子,却给媳妇的话一点一点地骂醒了。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走,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少泉!”张蜻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董少泉的方向走去,“少泉,咱们都是没人要的人,要不,你以后就跟了我吧,好不好?咱俩在一起,好歹做个伴。我不想一个人那么可怜,生病了也没人管,有事了也没人问一声。咱们两个在一起,你就是看不上我,不愿意娶我,我们也可以结拜做姐弟呀,以后……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姐为你出气,要是有人欺负我,你也要为姐姐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