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玉书落在那儿,在焰火一明一暗的灯火中,脸色甚是难看。
曲终人散,各回各家。
张蜻蜓还是上了那乘花里胡哨的轿子,而潘云豹就骑着马跟在她的身边,张蜻蜓琢磨着这是否要直接把她抬回潘府去了,可是没想到,还是去了她搬出来的地方。
冬天朦胧的月光下,一切都好像笼罩着一层白纱,如置身云雾之中,有种不真实的美。
落了轿,下了马,潘云豹耷拉着脑袋,蹩着脚尖走到媳妇面前,期期艾艾跟她说:“对……对不起。”
说这三个字,似是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半晌都没有吭声。丫鬟小厮都识趣的远远退开,让他们小夫妻说话。
终于道歉了,张蜻蜓心里乐开了花,只有紧紧咬着唇,才忍住想大笑的冲动。可不能这么容易就给他好颜色,唔……得趁机提点什么要求呢?张大姑娘琢磨着要如何趁火打劫一番。
小豹子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表qíng,却是自发自动地给出一个保证,“我……我会把家里的事qíng处理好,呐个……再接你回家的。到时,你再要打我骂我,都……可以,只别再生气了,可……可以么?”
嗯,这还差不多。张蜻蜓很是满意,不管这主意是不是小豹子自己想出来的,但他能够做出这样的保证,已经是张蜻蜓最想要的了。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勉qiáng应承,快速瞟了他一眼,看着他满脸的忐忑与不安,张蜻蜓拼命压制住就快要绷不住的脸,转身进屋了。
终于得到媳妇认可的小豹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安下大半心肠回去睡觉了。
而张大姑娘在进了屋之后,再也忍不住地开始狂笑。吓得周奶娘还以为她抽了风,把张蜻蜓气个半死。关了门,埋被子里去笑了。
彩霞在外直摇头,真可怜的姑爷,怎么就摊上姑娘呢?
张大姑娘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心qíng大好。
那头小豹子虽然笨了点,但在那帮狐朋狗友的帮忙下,相信他很快就能发现那个娇蕊的破绽,所以她不打算管这摊破事了,只要专心等着他来接自己就行了。
只是那个娇蕊的将来却必须给个安排,否则像这样奴不似奴,妾不似妾的吊着,迟早还是要出问题的。还有她的卖身契,还扣在小谢夫人的手上,这个恶名既然给小豹子背了,那张纸她就非拿到不可。
从前的张蜻蜓并没有想要跟潘云豹真的做夫妻,所以有些事,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想cao太多的心。可是经过这回的事,她彻底想通了。gān嘛这么纠结于自己的身份?陆真说得对,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改变,但是你能做什么,却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想想那个章清亭,不一样顶着她的名头在北安国生活么?搞不好也早就成亲生子了,难道就因为对于身份的纠结,她就放弃现有的一切生活么?
张大姑娘承认,自己是有些贪恋现在的家庭与富贵荣华,但现有的一切不也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虽然没有见过,但她可以想到,从前的章清亭就因为活得太像个千金小姐了,所以在家里处处受束缚,并不太受待见。可是现在的自己,无所顾忌,反而跟章致知,跟顾绣棠,跟章清莹小姐弟俩,甚至现在隐隐地跟章泰安都开始搞好关系。
潘云豹就算是因为自己这张脸才喜欢上她的,可是他见到的,已经是她这个粗俗的杀猪女,而不是那个jīng致的大小姐了。可他还能喜欢上自己,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
所以打开心结,决定要跟小豹子过下去的张蜻蜓,自然就会为了小豹子的名声前途等等一切开始cao心。而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这个娇蕊的问题。
一早用了饭,张大姑娘就皱着眉头,专心致志地开始琢磨这个问题了。
周奶娘不知道她又搞什么鬼,昨晚上不还乐得在被窝里傻笑么?怎么今早又犯起愁来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姑娘的好,所以悄悄地上前,附耳告诉她,“姑娘,我昨儿去抓了一服药……”
“章清亭,章清亭。”
是谁?谁在外头大呼小叫着她的名字?张蜻蜓压根儿就没留意听周奶娘那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声音的话,霍地站了起来,脸色颇不好看,“谁呀?”
砰门被一脚踢开。
祝心辰手持一根新马鞭,换了一身崭新的huáng色骑马装,耀武扬威地进来了。这丫头,跟她泼辣刁钻的xing子相似,穿衣首饰都喜欢用纯色来搭配。今儿这一身的金光闪闪,首饰便全用金刚石的,也亏得她有个好姑姑,得了什么好赏赐总是给她留着,故此能够打扮得花团锦簇,明艳之极。